黎子轩只觉心情十分压抑,脸上隐带丝丝痛色,这般神情落入皇甫元烜的眼里,皇甫元烜只当被人称为神医的黎子轩,也无法尽除皇甫明康所中之毒,不由大掌紧握皇甫明康的小手,十分沉痛地说:“本王恳请神医多多费心,务必尽力清除我儿身上的剧毒,本王感激不尽!”
皇甫元烜投向黎子轩的眸光,带着祈求之色,黎子轩见了一愣,连忙说:“将军许是误会了。在下方才的意思是,令公子身上的毒素已然彻底清除了,再好好调养一番,身体一定会更加强健。”
“果真如此?”皇甫元烜十分欣喜地站了起来,得到黎子轩的肯定后,连忙躬身一礼,十分郑重地说:“多谢神医救了小儿!”
黎子轩微笑着摇摇头说:“将军不必多礼,神医之名是江湖中人胡乱传说的,将军直接唤在下子轩即可。”
眼前之人,一脸疲惫之色,仍然不掩通身温润翩然的气度,谦恭而有礼,不卑而不亢,不骄傲亦不轻狂,一身莫测的医术,比之传说中更加高明。
如此年轻,便有如此修为,他日能力自不可估量,若能与之交好,实乃幸事。
皇甫元烜连忙对韩总管说:“韩伯,黎神医,这一路必定十分辛苦,请替本王好好招待他,他不只是康儿的救命恩人,更是本王的贵客!”
韩伯早就因为黎子轩彻底解除了皇甫明康身上的毒素,而对他心存感激,如今,听得皇甫元烜之言,连忙郑重的应诺,亲自领着黎子轩出了房门,将他送至贵宾所住的院落,仔细地安排他的衣食用度。
韩伯和黎子轩离开了,皇甫元烜独自坐在床头,目光怜爱地望着呼吸已然恢复平稳的皇甫明康。此时的皇甫明康,正处在睡梦之中,偶尔还会梦呓上两句,句句不离娘亲。
寂静的夜,除却房间墙角炭火盆偶尔发出的啪啪声,便只能听到屋顶上雪花飘落的漱漱声。
夜深人静时,皇甫元烜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的痛苦,回想起昨夜今晨所发生的一幕幕,他更加痛恨自己的大意,更加自责于自己的无能。
昨夜,他和萧忆月情炽如六月骄阳,那一场心意相通的缠绵情事,令他与她两情相悦。今晨,床第间几番痴缠如新婚夫妻,一次次情不自禁的深情拥吻,他深陷情网亦甘愿。
可是,才一日之间,她竟然因着他的大意,而身陷险境,如今,风雪漫天,不知她是否冻到,是否饿到,是否被人虐待,是否正处在极度危险的边缘、不断哭泣着,等待他前去营救?
这般想着,皇甫元烜望了一眼皇甫明康的睡颜,轻轻启步出了房门。
门外,立着副将常奇,韩雨枫尚未回来,不过,传回来的信息,仍然是他们一无所获。
皇甫元烜背着双手,缓缓行至院中,仰首望天,此时,黑沉的天空,仍然扬扬洒洒地飘落着大朵的雪花。
棠樾地处邶邢国极北之地,历年来,这个时期,只要开始下雪,没有月余是不会停下的。
此时,已近戌时末了,往常的这个时间,皇甫元烜都会与萧忆月相拥着缩在温暖的被窝里。似乎,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不但适应了萧忆月作为皇甫明康干娘的存在,更是从心底里将萧忆月当成了他真正的夫人。
让下人只称她为月夫人,而没有给出相应的名份,不过是用来堵住悠悠众口,毕竟,当日,在大殿之中对着君王立下不续娶誓言的人,是他皇甫元烜。
经历昨夜之事,他与萧忆月终究有了夫妻之实,他本想今日归来之后,亲自向萧忆月坦白,他此前并非她的丈夫,但是,他愿意娶她,愿意尽己所能地给予她应得的名分。
可惜,一场飞来的横祸,莫名而来的歹人虏走了她。
萧忆月的失踪,也让皇甫元烜更加看清了,萧忆月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他没想到,自己对萧忆月的爱,比想象中更加深刻。
这个初初以为是个失了忆的疯女人,竟然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占据他的心,令他不由自主地深陷情网而犹不自知。
声声夫君,犹在耳旁,袅袅佳人,身在何方?
一声长叹,叹不出心中疾苦,无边痛苦,悔不该鲁莽大意。
就在皇甫元烜仰首望着漫天风雪无比悔恨之时,忽然前院传来巨大的骚动声,似乎是有许多人正在硬闯将军府。
莫非,是韩雨枫带着萧忆月回来了?
这般想着,皇甫元烜连忙命常奇带人守着皇甫明康,而他则腾空飞起,身影疾闪,带着紧张期盼的心情,极速赶到了喧声所在地。
不料,皇甫元烜人未至,已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男子嗓音,正在大声地怒骂着:“皇甫元烜,你给我滚出来!”
皇甫元烜心下失望之余,冷着脸,飞身从屋顶上纵下,落于被将军府侍卫团团围住的容沐身前。
容沐还穿着白日所见的那身白衣,身后除了李云翔之外,还有许多气息内敛的侍卫,明显是有备而来。
只是,皇甫元烜不明白,这个带着人皮面具的前东虢国太子慕容皎,雪夜不歇息,为何要带着一群侍卫,来他的将军府闹事。
难道,这个慕容皎真的这般狂妄至极,明明势单力薄,还敢在他*事重地如此叫嚣?
皇甫元烜本就心忧萧忆月的下落,正处于极度痛苦自责之时,适逢容沐莫名其妙地前来挑衅,即使他性情再是隐忍内敛,也不由怒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