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下了雨,雨水像泪痕,串串印在窗玻璃上。
安澄攥着手机坐在窗前,手指划过那些“泪痕”,小心地撑起微笑,与母亲安然通话。
“我一切都好,妈你放心。您呢?您现在又在哪里演出?”
安然是现代舞蹈家,每年总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在世界各地巡演。
安然的嗓音透出微微疲惫:“在丹麦,马上就要登台。”
安澄用力地笑:“好……那妈你照顾好自己。还有——忘了爸,再找一个男朋友好不好?”
安然愣住,不顾助理的提醒,小心地攥紧了手机:“傻孩子,你说什么呢?我跟你爸爸,已经是过去式。”
安澄笑,看见雨幕在窗玻璃上贴出的薄膜里,有一个女孩子的倒影,明明在笑,却泪流满面。
“那您倒是给自己找个男朋友啊!如果您找了,那我就承认我胡说。”
妈也许习惯了将她当成个孩子,没想到她其实已经悄悄长大,大到已经懂了一个女人的心思。
安然有些措手不及,只得略显生硬地直接错开了话题:“澄澄……在学校,还习惯么?我听你爸说,给你找了最好的学校。而且汤家的公子也与你同学,当能照顾你。”
安澄垂下头去,鼻子有些堵。
她那天受了欺负回到家后跟爸撒了谎。她说她已经联系了汤燕犀,还说汤燕犀对她很好。
……因为,这是爸和妈希望的样子,那她就让爸和妈放心好了。至于在学校真正遇到的事,她会自己慢慢咽下去,不让他们担心。
她伸手用力抹脸,努力微笑:“是。汤燕犀他对、对我很好,有他在,没、没人敢、敢欺负我。”
“而且我写、写错了报告,他、他还会通知我,还、还帮我改、改正。”
隔着听筒,安然听见女儿又结巴了,不由得皱眉。忍住心疼,她放柔了声音:“澄澄,记着说话的时候别着急,慢慢说。还有,如果实在紧张了,就先停下来,别着急说出来。”
安澄知道自己又让妈担心了,她小心地捂住嘴,不让哽咽声传出来。
她故意隔着听筒大咧咧地笑:“没、没事的妈。这、这里是国啊,就算我结巴,同学们也、也不敢歧视的。否则如、如果我上报学校,他、他们会受到处分的。”
房门被敲响,她知道是爸。她便赶紧抹一把脸:“妈……你在外巡演要照顾好自己。还有,答应我,给自己找个男朋友吧。我不在妈身边的日子——妈,答应我,你一定要幸福。”
安然在听筒那段也落了泪,化妆师赶紧上来给补妆。
安然小心嘱咐女儿:“要听话,不要为了我而埋怨爸爸。他是我爱过的人,我知道他很爱很爱你。其实他现在跟你一样紧张,所以你不要让爸爸为难,好么?”
安澄擦干了眼泪,才打开房门下楼吃饭。
杜松林小心观察着女儿的神色:“……今天跟爸爸去汤家拜望一下吧。是汤老爷子亲自的邀请。虽说你从前来m国也拒绝过老爷子,可是那些时候都是短时相聚,汤老爷子也理解咱们一家人相聚不易;可是现在不同了,你是来这边定居。老爷子是真心想见你,总不好再拂老人家的心意。”
安澄用勺子戳烂了面包,忽地抬头:“——其实是爸不爱妈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