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特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汤燕犀收了笑:“因为我知道,他病了。他是真的吃过的,可是吃过的就也逃不过自然的惩罚,所以他得了那脑病。他时刻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他怎么还会跟自己过不去,非要那么几口肉呢?”
汤燕犀晃了晃酒杯:“外人只道他用你是因为你刀法精湛,就算他们明明都知道你是个医生,却也只以为他是看中你职业训练出来的刀工——其实他用你的原因,真的只是因为你是个医生,而他病了。”
范特伊笑了,眼中飘动梦一样的光芒。
“是,可是老爷子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他病了,他亲自选了我,我就当然要忠于他,替他保密。我发过誓的,不告诉任何人。欢”
范特伊向汤燕犀微笑:“只是我没想到汤律师是自己猜到的。这样看来,我好像就更明白老爷子为何会选中了汤律师,并且好像不怕被汤律师知道盘子里实际上是什么肉,还要每次都叫汤律师一起吃肉。”
“哦。岑”
汤燕犀回答得听起来淡淡的,可是他却垂下头去,藏住一抹目光。
不过范特伊也没留意,他还陷在回忆里。淡淡笑意浮上他眼角。
“老爷子也是有趣,明明吃的都不是那种肉了,却还要每次都煞有介事叫人以为就是那种肉。当初是恐吓您,后来还陆续有过其他人。我记得就是刚刚走出这扇门的那位女律师,就曾被吓得面无人色过。”
汤燕犀也轻轻勾起了唇角。那样的场面他亲身经历过,也能想象到。
“可是汤律师您没怕,每次都是面不改色地陪着老爷子一起吃。我现在理解您后来是知道不是那种肉了,可是刚一开始您却未必就知道的,可是您还是吃得那么从容优雅,叫我都佩服。”
“他也是无聊,”汤燕犀也被引入回忆里,眉眼放柔:“明明就吃的不是嘛,还每次都唱念做打把气氛做足。我看他啊,就是老了闲的,就喜欢用这法子捉弄人,看人在他眼前惊慌失措。”
范特伊点点头:“我也曾问过老爷子,何必如此。老爷子却只是呵呵地笑,带我去一间餐厅吃饭。我们进门,餐厅满座,我以为我们不得不离开了,可是没想到老板亲自迎出门来,恭恭敬敬地请我们进去,然后老板将他自己的座位让出来给了我们。那是整个餐厅最好的位子。”
范特伊感慨地笑:“我们那天得到了最好的服务,老爷子拍着我肩膀说:瞧,就因为我是臭名昭著的世纪食人魔,所以没人敢得罪我。就算在道上,那些好勇斗狠惯了的人,也是同样对我毕恭毕敬。我吃那种肉,大家才会觉得正常;而一旦我不吃了,那我就不再是那个他们敬畏的人,我就得不到这个最好的位子,也无法控制我的集团了。”
汤燕犀静静听着,听完了嗤地笑:“就是啊,这就是魔鬼的力量。如果有一天撒旦真的脱下黑衣回到人间,人们不会为他弃暗投明而欢呼,反倒只会觉得索然无味;而他的对手,反倒会趁机扑上去撕碎了他。”
汤燕犀说完了,忽地起身抓起外套:“该午饭了。”
一刻钟后范特伊又站在了那间菲力带他去过的餐厅门口,他愕然望向汤燕犀。
汤燕犀朝他眨眨眼:“现在也是满座。看看我们进去,还能不能拿到那个最好的位子。”
范特伊抬起眼,认真凝视汤燕犀。
青天碧蓝,这个年轻的男子站得笔直。这样看过去竟然像是用一个清瘦的身子,独自撑起了这片天和地。
汤燕犀却没在意范特伊的凝视,只转过头去:“就算他不在了,我也不会丢下你们;就算他不在了,我还会带你进这间餐厅最好的位子上吃饭。一切都不同了,可是一切却未必都已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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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特伊的案子开庭前日,安澄抽空去逛了趟街。
警长最近迷恋上猫布丁,每天不吃一顿湿罐头都要绝食抗争。
安澄走进一间宠物商店买了一大包,结账的时候却被打了个大大的折扣。安澄有点惊讶,计算着自己这其实也没花多少钱,应该不够打折的门槛才是。
收银员笑着指了指里间:“老板吩咐的。”
安澄望过去,却看见楚表哥的笑脸。他示意正在做手术,不方便出来聊天。
安澄没想到原来楚表哥的店换了地方。
安澄便也用唇语说了大大的谢谢,然后离去。
也许因为这小小的巧合,安澄没直接回家,绕来绕去还是到了汤燕声的“中古”去。
汤燕声穿素色亚麻长裙,坐在蒲团上帮安澄烹茶,静静打量她。
安澄绕了一圈坐回来:“你说我该买个佛头摆在办公桌上,还是该买个抄经的字帖回家没事儿也练练字?”
汤燕声轻笑:“就知道你有事。可是你不说,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帮你了。”
安澄盘腿在蒲团上坐下来,先猛灌了一口茶。茶水太烫,险些烫掉了舌头。
tang“瞧你,心浮气急,我猜是急着要做什么事,可是却还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么?”
安澄叹了口气:“真别说,你这话绝对能把外人唬住。不过你可唬不了我,我知道你怎么推导出来的。”
汤燕声含笑摇头:“你真当我这儿是算命馆,我成了神婆了?我可不做那个生意,我只卖些禅意的小玩意儿,将它们都托付给有缘人罢了。”
安澄叹口气:“我要大开杀戒了,需要找点东西镇镇。不是迷信,就是想中和一下磁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