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时分的咸阳城已是灯火依稀寥落,今夜城外的楚军难得沒有再进行所谓的骚扰战术,城内也难得一片宁静,除了四座城门附近军营依旧军灯明亮、人喊马嘶一片沸腾之外,整个咸阳城如同被一片沉沉黑幕笼罩一般,竟是寂寥的有些沉闷。
在林弈的硕大上将军府邸,同样沒有几丝灯火透出,四周万籁俱静之时,突然从西面屋檐上闪來一道黑影,在错落交织的府邸群上空快速地向上将军府飞來。
当黑影來到上将军府西厢房上空之时,突然一闪便沒入了黑沉沉的府院之中,片刻之后,侍女施静的厢房亮起了油灯,在房间内,额头处渗出细汗的施静正匆忙地脱下一身黑色夜行衣,刚要拿起自己白色侍女长裙穿上之时,门外响起一阵战靴踏地声。
施静闻声心下一惊,來不及穿好长裙,慌忙把换下來的夜行衣塞到自己床铺底下,掀起床上的被子,便钻了进去,刚刚躺下,门口便响起敲门声,林弈那浑厚的秦音便搁着木制门窗传了进來。
“施静姑娘可在!”
施静一面目光飞速闪动,一面装作刚刚醒來之样,用略微沙涩的声音问道:“我在屋里,门外是哪位!”
“在下林弈,不知姑娘是否已经收拾妥当好了,在下亲自送姑娘去雪玉公主府一趟!”门外的林弈回道。
“哦,上将军请稍等片刻!”施静慢慢平复跳得有些快的心脏,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不慌不忙地起身穿上床头的长裙,迤逦地來到门口打开房门。
“有劳上将军久等了!”施静脆生生地欠身一礼,将林弈让进了屋内。
“施静姑娘客气了!”依旧穿着一身带着浓浓血腥味道的林弈,大步进了施静寝屋,一闻施静闺房的淡淡清香,林弈脸上微微一红歉然道:“我这一身恶臭,倒是害的姑娘闺房脏污了!”
“上将军说笑了,上将军能驾临小女子闺房,让施静闺房却是蓬荜生辉了!”施静淡淡一笑,从容答道。
听闻施静回答得甚是得体大方,林弈点点头欣然赞道:“施静姑娘言辞不俗,倒不像是寻常侍女出身啊!”
“上将军过奖了,施静从小在宫中长大,耳濡目染间,倒也沾染了一些文雅气息,但却上不得台面而已!”施静闻言一惊,暗自猜到莫不是林弈猜出了自己的身份,不过念想一闪而过,施静心下连动飞快地想好了一句托词。
林弈微笑地点点头,眼光扫过施静内屋,见其卧榻上一片凌乱,不禁好奇问道:“施静姑娘适才在就寝!”
“是的,上将军!”施静装作俏脸一红娇羞回道:“方才施静太困了,便小憩了片刻,不想却沉沉睡了过去!”
“哦,施静姑娘刚刚一直在房里歇息!”林弈忽地皱着眉头疑惑道:“那片刻之前,林弈也曾來找过施静姑娘,然而却敲了半天屋门都沒人响应!”
“上将军刚刚來过吗?”施静心下一惊,有些许慌神,目光闪烁支支吾吾地说道:“也许,大概,适才我太困了,睡得太死了,沒听见上将军的敲门声吧!”
“也是,施静姑娘勿怪,是林弈多想了!”林弈看來对施静却是万分的信任,沒有继续追问,而是微微一笑,便继续问道:“那施静姑娘是否已经回宫与你那些姐妹们道过别了,是否收拾妥当了,眼下时辰不早,我等还是早些安排,以免耽误了大军行动!”
“有劳上将军了,施静一切已经安排妥当,立时便可随将军上路!”施静暗暗长吁了一口气,心下暗道一声侥幸,幸亏林弈太过于盲目信任自己,竟然三言两语便被自己蒙过去了,亏得他沒有再问自己何时回府,不然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继续编下去了。
“施静姑娘不用收拾衣物!”林弈见施静手头以及屋内桌上都沒有包袱之类物事,遂又好奇一句道。
“不用了,施静孑然一身也无甚可留恋的物事了,请上将军稍等,施静换身方便行路的衣服,这就随将军出府!”说道孑然一身之时,施静心下触动,眼神竟也暗淡了几分,有些黯然伤神之状。
“好,那林弈便在屋外等候姑娘!”林弈见状心下又起怜悯,不忍心细看眼前这位美人伤神之状,一拱手便转身出屋替施静带上了屋门。
片刻之后,林弈骑着一匹高头战马举着火把,带着换了一身粗布衣裳的施静,匆匆奔出了上将军府,往雪玉府邸飞奔而去。
一路上,咸阳石板长街上空荡荡幽深深的一片漆黑,偶有路边一两家店铺前挂着的风灯闪烁,却也只能照亮不足一丈的角落,失去往昔繁华夜景的咸阳城,让在马背上的林弈,心下竟是感慨良多。
伏在林弈身后的施静,闻着林弈身上那股浓浓血腥汗臭味,心下非但沒有一丝厌恶之状,反倒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触手间是一副冰冷的铁甲,而铁甲下却是一具高大能够撑起整座大秦江山的伟岸身躯,更有一颗火热血红的心在那宽阔的胸膛中昂然跳跃着,望着火把光耀下林弈的背影,施静不期然间竟有一丝迷醉之意。
正在施静浮想联翩之间,战马骤然被勒住缰绳,一声长吁便停了下來,身前的林弈利落地翻身下马,一伸左臂示意施静搭着自己的臂膀下马,黄亮的火把光下,施静俏脸竟是不为觉察地微微一红,一搭林弈健壮结实的臂膀,飘然落地。
带着施静來到雪玉公主府前,林弈大手搭上朱漆大门上的粗大铜环,当当当地敲了几下,片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