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回到半个时辰之前,也就是林弈刚刚下令各部向王城广场集结之时,在咸阳西南方向,渭水南岸的那一片松林塬内,原本已被烧成一堆残垣断壁的章台宫内,此刻却是火光明亮、人影憧憧,在章台密道入口处,拥挤着一大片举着火把灰头土脸的楚军士卒,黑洞洞、被挖开拓宽的密道入口,不断冒出土黄色的身影,一个个慌慌张张地往外拱着,连带卷出來的还有阵阵淡淡白烟。
这些是原本要从密道偷袭咸阳城的楚军,结果却被林弈一把火给烧了回來,慌不择路地涌出密道的楚军们,一面跑还一面不停地咳嗽着大口喘气。
“他娘的,秦蛮子想活活呛死老子啊!”一声粗骂从密道里传出,紧接着一名身材中等、腰粗膀圆的楚军将军,风风火火地窜将出來,赫然便是刘邦手下大将樊哙。
“樊将军,这秦蛮子怕是想活烤了我们啊!他娘的竟连他们自家的宫殿都不要了!”一名楚军千长骂骂咧咧地抱怨一句。
“直贼娘的,等老子攻入咸阳,非一把火烧光咸阳城不可!”满脸尽是乌黑灰烬的樊哙气得暴跳如雷,一面指着咸阳城吼道。
“樊将军可在!”正在樊哙跳脚大骂之时,一名斥候飞骑沿着宫中废墟中的一条小道飞驰而來。
章台宫那道用青石砖条垒砌而成的宫墙,在刘邦放的那把大火中却是完好无损,面对宫门处那道厚重结实的巨石大门,樊哙等楚军一时片刻无法找到开启机关按钮,气得樊哙下令调來营中大量工匠,硬是将石条宫墙挖开了丈余宽的缺口,这才得以让大量楚军通过缺口涌进章台宫。
“喊什么喊,叫魂吗?老子还沒死呢?”樊哙正在气头上,不自觉地把气撒到那來人身上,秦军一把火烧塌了御书房,把楚军逼得匆忙逃回密道,竟是连密道出口的那道石门都未來得及封闭关上,以致大火产生的大量浓烟滚滚涌入原本就空间狭窄的密道,呛得密道里拥挤的楚军鸡飞狗跳地涌回密道在章台宫一侧的出口。
那名斥候飞骑被樊哙呵斥的一愣怔,正想发脾气时却注意到眼前这位灰头土脸的壮汉,竟然身穿着将军铠甲,犹豫一下便幡然醒悟到,眼前这位定是脾气暴躁的屠狗将军樊哙,慌得连忙滚鞍下马,恭敬地拱手报道:“启禀樊将军,沛公紧急军令!”说着,便从贴身衣甲里取出一支泥封铜管递给樊哙。
樊哙气鼓鼓地接过铜管,看也不看管口封泥是否完好,便一把拨开,倒出一支约寸许宽的竹简,大略扫了一眼之后,樊哙的一张黑脸倏忽地变了脸色,咬牙切齿地骂了句:“娘的,这秦蛮子居然还想逃跑,看老子不把他们脚筋全给挑断了,再打断他们的狗腿,逃,老子让你们逃!”
恨声骂完这一通之后,樊哙才吹着满脸虬髯胡须对身旁围着的楚军将士大吼一句:“司马何在,全军紧急集合!”吼罢丢下那名愣愣的传令斥候,大步流星地径直往外走去。
“全军集合!”随着楚军传令司马连续几声大吼,拥挤在章台宫内的数千楚军开始乱哄哄地蠕动起來,搅得火把光下烟尘又大肆迷漫开來,片刻之后,这些楚军们举着一支支火把,汇聚成一条火龙开出了一片废墟的章台宫,在越过白玉渭水桥接近咸阳城之后,这条火龙便突兀地暗淡下來,折向咸阳西门悄然开进,渐渐地融入到茫茫夜色之中。
却说许峰这一路大张旗鼓地开出咸阳西门,非但是火把连绵,更是故意地放慢行军速度,生怕在城外的楚军睡得太死,不知道咸阳西门正由大量秦军正在大举突围,老将许峰甚至还想下令擂起战鼓、吹响号角,來个真正意义的大张旗鼓。
然而,刚要向司马传令,却被孟坤拦阻劝道:“老哥哥莫要兴奋的昏了头,要知道哪家军队突围之时,都不会又吹又擂的,多是偃旗息鼓悄然撤离,向我等如此这般的,已是少见,若要再过分些,擂战鼓吹号角,那翻到会引起楚军的怀疑,所以,我等只要照正常路子突围便可,老哥哥放心,不说刘邦、项羽帐下多不是等闲之辈,便是数十万楚军步卒也不会集体睡大觉的!”
一番劝说之下,许峰这才放弃了擂战鼓吹号角过过瘾的念想,悻悻地挥手让大军继续前进,近万名西路突围秦军共分成前、中、后三军,前军是由孟坤率领的三千老军士卒,作为整个西路军开路先锋,中军是由许峰亲自率领两千禁军,夹持护送着那百余名“皇族”成员,后军是由曹艮率领余下的三千禁军,专司断后策应。
孟坤带着三千老军士卒隆隆开出西门之后,踏上了咸阳西去的那条林荫大道,进行了三里地之后,却始终沒见到一个活着的楚军身影,夜色沉沉、火把照耀下,地上除了楚军在半个时辰前,佯攻西门时丢弃的诸多残损的兵器、铠甲、气质外,便别无他物,甚至于连一具楚军丢下的尸体都见不到了。
行进在队列前头、骑着战马的孟坤,望着道旁两侧安静得有些异样的树丛,心下本能地觉察到一丝不对劲的地方:“司马,派出一组斥候前行十里探路!”孟坤一拽缰绳停下战马,对身后跟來的司马吩咐道。
原本作为负责诱敌的偏师,孟坤沒打算派出斥候探路,反而有些急迫地期待楚军前來截击自己,进而希望能有尽可能多的楚军,被己方这一路突围部队吸引过來,如此一來,方能减轻从北门突围的林弈一路的压力,然而,眼前西门外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