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东门,第一波次进攻的五个赵、燕两军方阵堪堪不到半个多时辰,便被那些匆忙武装起來的老秦人义军给击退了,然而,还未等城楼上那些浑身是血的义军们欢呼雀跃,战场上却又异变陡起。
原本在那些攻城联军后列阵掩护的楚军弩箭手们,在一阵木梆令声中,纷纷将手中的弩箭对准了正在混乱溃退下來的联军们,随着方阵里楚军军官们的一声令下,第一排弩箭手射出一轮威慑性的弩箭。
带着啸音的弩箭擦着联军们头顶的铁盔呼啸而过,然而却依旧未能让这些本沒有什么战心斗志的联军们停下溃败的脚步。
“赵、燕两军将士们听着,上将军有令继续进攻不得擅自撤退,违者格杀勿论!”矗立在弩箭方阵旁的领军大将黥布,扯着粗豪的嗓门对着如同一锅红蓝相间乱粥一般的联军人浪,大声嘶吼着,传令司马们连忙也帮着迭次传呼着项羽的将令。
然而,那些溃退下來的联军士卒们像是着了魔似地,对楚军的威慑弩箭及不得后退的格杀将令充耳不闻,竟是闷头便向楚军弩箭方阵两侧闪去。
“后退者,杀无赦!”黥布阴沉着脸,骤然挥手下令道。
“嗖嗖嗖!”漫天凄厉的弩箭啸音再度响起,这次是不偏不斜地向那些闷头往后溃退的联军士卒扑去,成片撕心裂肺的惨嚎声随之响起,那些只顾逃命的联军士卒们终于被楚军不分敌我的弩箭止住了溃退的势头。
眼看着跑在最前头的同袍们一排排倒在楚军的弩箭之下,后队那些联军们也听清了项羽下的那道格杀令,无奈之下,迫于楚军的威势,这些联军们只好一面骂骂咧咧地问候项羽及楚军们家中及祖上的各位女性成员,一面垂头丧气地在各队军官的带领下,重新组织起对东门的进攻。
在箭楼垛口处,手提着带血长剑的陈建新将战场上突变的情势尽收眼底,眼见那股红、蓝人潮倒卷而回,陈建新唯有铁青着脸下令再度备战,心下一面大骂项羽真是够狠的,联军第一波次的进攻虽然顺利被义军们击退,然而这些沒有多少战斗经验的义军们也付出了不少的伤亡,足足伤亡了两千多人,连瓮城那道城门也被联军们撞得摇摇欲垮,陈建新心下清楚,要照敌军如此凶猛的攻击劲头,今日很有可能会城破人亡。
在陈建新还來不及多想被楚军攻破城之后,都城咸阳会是怎样一番惨景之时,那股虽然混乱但依旧庞大的红蓝人浪便再度与东门城墙猛烈撞击着,喊杀声再度激扬到半空之中,刀光闪闪、剑矛如林、血肉横飞、惨叫连连,惨烈的厮杀在这道已经到处溅满鲜血的城墙上,再次拉开序幕。
那些装备简陋的义军们,此刻将老秦人本色血性发挥的淋漓尽致,铠甲断裂了,一把撕下仍在地上;刀剑长矛砍断了,看也不看一下子丢开,便猛地纵身向正在爬上城头踏上垛口的联军士卒扑了过去,在嗷嗷嘶吼中,抱成一团翻滚落下城墙,即便是行动不便的伤兵,依旧不肯撤下去,或卷缩或靠在女墙旁,一挨联军士卒爬上城头,便用手中兵器偷袭刺杀,面对敌军砍來的刀剑亦是不躲不避,一副慨然赴死的神态。
相比之下,装备尚算精良的联军士卒们虽然勉强能攻上城头,但面对义军们几乎疯狂的反扑,迟迟不能顺利地打开缺口,大举破城,原本就沒有多少战心的联军士卒,在亡命般挥舞兵器的老秦义军跟前,竟是被一声声怒吼吓得心惊胆战、骇然变色。
如此又搏杀了近一个时辰,五万的赵、燕联军伤亡过半,人人皆是精疲力竭,终是无力再攻了,回头望着适才那根本不分敌我的楚军弩箭大阵,队列中的联军高级军官们一咬牙,恨声下令撤退,混乱的红蓝人海丢下成片的尸体,匆忙脱离这道涂满鲜血的城墙,往后撤去了,而这次,远远观战的项羽终于沒有下达格杀令,而是下令第二波次的五个联军方阵替换那些第一波次的联军,再度压向咸阳东门。
东门城墙上到处躺满了两军将士的尸体伤员。虽然再次将联军击退,但义军们的伤亡也近半,瓮城的大城门已被联军们攻破,若不是东门第二道厚重结实的大城门挡住了冲入瓮城的联军,咸阳城很可能便就此告破。
面对丝毫不给己方喘息机会的第二波联军进攻,浑身是血、双目通红的陈建新一咬钢牙高声对传令司马高声下令道:“司马去通知陛下,让那些预备队的老秦人上城墙,协助义军们抗住敌军进攻!”
“诺!”身上有两处轻伤的司马不顾上包扎伤口,嗨然应声,便大步匆匆地奔下城楼。
在东门后面,子陵带着护卫与一些秦军军官本想挑选一些尚算精壮能舞得动兵器的老秦人进行编组,以紧急补充到城楼上伤亡惨重的义军中去,然而,广场上满满当当的老秦人们,无论是妇女孩童还是老人伤残,皆是一口咬定自己能上战场杀敌,丝毫不顾子陵及秦军军官们的劝阻,昂昂然宣称,若是不让自己上城杀敌,便集体自杀殉国。
“陛下都能亲自上阵杀敌,何况我等区区一个老秦人!”这是一名花白胡须的老人虽不算是豪言壮语但却是激励人心的话语。
在一片昂昂然请战中,心下万分感动的子陵眼中泪水竟是潺潺直下,对着这万千忠诚的老秦人们,便是深深的三鞠躬,泣不成声地吼道:“我子陵,代赢氏列祖列宗谢过各位父老乡亲了!”
“秦军逢战,不许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