郿县白村。虽然沒有熊熊燃烧的狼烟升起,但这个紧靠在山坳里的小村落此时此刻,却处处隐隐透着浓浓硝烟的味道,一队队戎狄骑兵紧张地穿梭在大街小巷之中,人人手中弓箭上弦,紧盯着巷道两旁的院墙屋顶,似乎那些地方随时都能冒出敌人來。
侵入白村的这支戎狄骑兵,正是从郿县县城里出发奉命搜寻战马草料的那个千人队,原本他们是从县城向西搜索的,可莽莽苍苍的陇西平原这几日几乎天天覆盖在漫天黄红阴霾之下,就算是白日也很难辨清方向,再加上带队的戎狄千夫长又是个马大哈,沒转几圈就给转晕了头,迷迷糊糊地折向东面搜索了。
就在昨夜,这支戎狄骑兵便已经绕过县城,开到县城东北面约二三十里的一处小村落里驻扎,夜里大约亥时时分,斥候回报说,南面发现一大队举着火把的不明军队正朝县城方向快速开进,请示千夫长是否要跟上去查探,喝了不少秦凤酒、睡得迷迷糊糊的戎狄千长不耐烦地呵斥斥候,说那肯定是自己人的部队,在这郿县地界上还能有谁的军队能飞过來,骂完之后,便又倒头大睡。
就这样,突袭县城的林弈等秦军竟是阴差阳错地躲过了一劫,在戎狄人的眼皮子底下绕了过去,子夜时分郿县县城的震天喊杀声隐隐约约传來,仍是沒引起这队戎狄骑兵的注意。
天亮之后,他们就继续沿着向东搜索,在发现躲在山坳里的白村后,戎狄千长兴奋地一举马鞭对部下说道,那处村落肯定有不少好东西,杀进去,谁抢到就是谁的,一干戎狄兵闻令皆是精神大振,挥舞着马鞭肆无忌惮地冲进村落。
然而,就在先头的一个百人队从村东口冲进去后,沒多久便响起戎狄兵此起彼伏的惨嚎声,等待后续的戎狄骑兵赶到之时,这个分散在各个小巷道里的百人队便已伤亡过半,不少戎狄骑兵是掉进看似简陋而且似乎是临时匆忙挖设的陷阱里头,有些是被一些简易的机关暗算,被粗大的原木或带着锋利棱角的石块砸死,另外一些则是直接遇到了埋伏在院墙两侧上方的秦军,被偷袭杀死的。
在从伤兵口中得知,村落里头竟然躲藏着不少秦军甲士,这些戎狄骑兵顿时犹如被泼了盆冷水一般,人人心下一个激灵,竟是莫名其妙地觉察到有危险正向自己逼近,看到自己部下惨死的戎狄千长,是又惊又怒,不得已下令部下暂时撤出村口。
在与几个部下商议之后,戎狄千长便下令各个百人队再次进入村落,不过这次戎狄兵们不再向第一次那般嚣张猖狂,而是纷纷取下弓箭弯刀,一面戒备一面搜索前进,而且依照戎狄千长的命令,每个十人队之间距离不过数十步,一旦发现异常,很快就能互相支援。
之后,村落里的各个巷道除了还有几处匆忙临时挖设的陷坑外,戎狄骑兵就再也沒遭遇过秦军的伏击,然而,为了搜索粮草草料,戎狄兵们又不得不冒险下马进入各个院落小屋,如此一來,便又给了暗中埋伏的秦军一个可乘之机。
一个戎狄骑兵十人队在一处院落前停下战马,在什长的带领下,三三俩俩地仔细搜索各个小屋,两个戎狄兵举着弯刀,刚刚迈进一道门槛,门后便闪出一把短剑骤然砍向右边的戎狄兵脖颈,那名戎狄兵还沒反应过來,连惨嚎声都未來得及发出,脑袋便与身躯分家了,到死都沒看清楚偷袭自己的是什么人。
旁边那名戎狄兵突见同袍惨死,惊的一声尖喝,挥舞着弯刀便扑向门后那道黑影,然而,还未等他与那个偷袭的秦军过上几招,背后传來一个破空声,这个戎狄兵便感觉到后心骤然一阵剧痛,一个带血枪头竟是贯穿了自己皮甲,破胸而出,戎狄兵喉头一甜,一股鲜血涌上嘴角,手中弯刀掉落,终是无力地软倒在地了。
戎狄兵临死前的那声惊呼,仿佛是一个信号似的,各个小屋甚至院落里的杂物堆里同时涌出一名名黑衣黑甲的秦军,在秦军的骤然偷袭下,一个个惊慌失措的戎狄兵倒在短剑长矛之下,不到片刻,这个戎狄兵十人队便在这处院落里覆灭了,等到近旁的另一个十人队赶來之时,秦军甲士早已沒了踪影。
整个白村如此一般的情景,在各个小巷深处的院落里频频出现,一片片惨嚎传來,便是一个个戎狄兵遭遇秦军伏击偷袭,四面八方传來的同袍临死前惨叫声,吓的那些还未遭遇秦军的戎狄兵们个个心惊胆战。
在村落主道上骑着战马指挥部下的戎狄千长,面色铁青地听着此起彼伏的打斗惨嚎声,恨得是咬牙切齿,任他想破脑袋也搞不清楚,在这个不起眼的小村落里,什么时候居然埋伏了秦军甲士,而且据部下回报说,好像这些秦军不是那些只会捕盗抓贼的县卒亭卒,而是真正久经战阵的主力秦军,人人出手狠辣,那些被伏击的戎狄兵非死即重残,更让他迷糊的是,这些秦军到底有多少人马,在进入村落的短短不到半个时辰,他的部下便已伤亡了近两百人。
无奈之下,戎狄千长只得下令部下放慢搜索速度,即便是进屋搜索也要以十人队为单位,不得再分散兵力,如此一來,在又付出不小伤亡之下,戎狄兵们终于能踏着同袍的尸体,将一个个藏在暗处伏击的秦军甲士围起來厮杀。
这些秦军甲士正是留守白村、负责皇族安危的那个步卒第八连,在派出求援的斥候后,这个步卒连连长眼见通向村外的唯一一条道路已被戎狄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