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弈等人被南海秦军“抓回”军营的次日,天色刚刚朦胧发亮之时,一队南海军步卒甲士便隆隆开出,护送着已经换回一身秦军装束的林弈等人,上了军营南面的山道,慢慢向南跋涉而去。
队列中,林弈等人各自牵着自己的两匹战马,陈智峰与胡雷两人则是头上手上各自帮着白色绷带,面色憔悴地由两名南海军甲士搀扶着,回头看了一眼谷地内的军营,林弈不禁深深出了一口气,回想起昨夜面见军营主将时发生的危急一幕,林弈到现在还微微有些余悸。
昨夜他们入营歇息后不久,便有人过來带着他们去了营内的中军大帐,在那里,林弈见到了这座军营的最高长官,一名秦军万夫长,这名秦军万夫长生的方头大耳、虎背熊腰,说起话來也是瓮声瓮气,蓄着一脸虬髯胡须,一看便知是一位勇猛过人的猛将,林弈乍见之下,还在心里嘀咕一句:“直贼娘,这不是三国演义里写的张飞吗?”念及至此,林弈不禁哑然失笑。
“帐下何人发笑!”那名猛士一般的万夫长猛地一拍将案,瞪着硕大双眼便是一声如雷鸣般暴喝。
“请将军恕罪,在下不意间想到一些可笑小事,偶然失笑,实属无心之举!”林弈连忙躬身拱手道歉道。
见林弈认错,这名万夫长才脸色一缓,摆摆手道:“中军大帐乃庄重之地,不可造次!”顿了顿,这万夫长又瞪起他那灯笼般的大眼,炯炯有神地打量了林弈等人一番,瓮声问道:“尔等自称不是楚军,那又是何人!”
“启禀将军,我等乃是关中陇西军所部秘密军使,此次南下乃是奉了陇西皇族族长之命,需紧急面见南海尉赵佗将军,以面呈机要密简!”林弈略一沉吟,决定在见到赵佗之前,不坦露自己的上将军身份,而只以陇西秦军密使身份示人,如此,一则可不用耗费口舌,解释关中咸阳的一番巨变,二则也可不用多生枝节,引起别人不必要的怀疑,扬粤驰道封闭已久,南海军对关中咸阳的连番巨变定是一点不知,若要解释起來,又会涉及到诸多秘密。虽然这样明显是在欺骗同袍,但林弈也顾不得那些小节了。
“嘿嘿!又是陇西军所部,有何凭证!”那名万夫长冷冷一笑,质问道。
“这……回禀将军,我等此行身负秘密使命,为免于泄露机密,所以身上都沒有携带能有效证明我等身份的凭证,还请将军见谅!”林弈敷衍一句道。
“放你娘的屁!”林弈话音刚落,不想那万夫长竟是暴怒起來,猛地一拍桌案把帐内众人皆是吓了一大跳,便听那万夫长怒张着那张虬髯阔脸,破口大骂道:“什么狗屁机密使命,尔等不就是那些楚军斥候密探吗?为了刺探如何能越过五岭,尔等竟是屡屡來犯!”
“将军息怒,我等确实不是楚军斥候,请将军明察!”林弈心下也是一凛,沒想到这个万夫长脾气竟是如此暴躁,连忙接口解释道:“我等身穿楚军衣甲,原本就是为了欺骗楚军,好能顺利南下,请将军勿要误会才是!”
“混账东西,休想欺瞒本将军,昨日我军刚刚抓了一队楚军斥候密探,那些人倒还够认真地装扮成我军甲士模样,也跟你们一样口口声声称自己是关中秦军残部,要南下寻找南海秦军!”那万夫长又是一句暴喝道:“结果这群黄毛猴子沒两下就被本将军打的原形毕露,老老实实地交代了自己的身份,沒想到,你们今日还敢再來,而且明目张胆地连衣甲都不换,还编了什么机密使命狗屁废话,想蒙骗本将军吗?哼,來啊!都给老子押下去,棍棒伺候!”话音落点,便听得帐外轰然应声,随即铿锵地开入一队步伍整齐、手持短剑的甲士。
“且慢!”眼见甲士入帐,便要缉拿自己这些人,林弈急得一声高喝阻止道。
“怎么,尔等还有什么话要说吗?”那万夫长冷哼一声,摆手示意甲士停步,冷冷地望着林弈,眼中大有戏谑神色。
从那万夫长适才口中的三言两语,林弈得知昨日竟有一队楚军密探冒充秦军,企图蒙混过关,而自己这些人无巧无不巧地恰恰就在第二天,又來这里找寻过关的道路,再加上自己这些人身上沒有凭证,又穿着楚军衣甲,也难怪这位万夫长会自然地把他们与楚军密探联想到一起,看那万夫长神色,林弈知道眼下误会已深,若不尽快想给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法子,恐怕自己这些人难逃一劫,搞不好就要冤死在自己同袍剑下了,想到这里,林弈不禁急得额头微微涔出细汗來。(. )
在这紧急关头,林弈脑中飞快思虑着,他知道此时如果要拿出自己的上将军印,恐怕非但无济于事,还会导致误会更深,从陇西出发之时,老族长赢杰交给他一支铜管,说里头有一封密简,等林弈找到赵佗之后,看过密简,赵佗自然会相信林弈等人的身份。
“眼下只能寄托在这支密简上,老族长的密简既然能让赵佗相信自己等人的身份,大概应该也能让这个万夫长相信自己这些人的身份吧!”于是,林弈便决定冒险一试。虽然密简拆开之后,交给赵佗之时,可信度会降低,但眼下只能先用來救急,走一步算一步,林弈可不想还沒见到赵佗之前,便被他部下抓去祭旗了。
“不知皇族老族长赢杰交给赵佗将军的密简,能否证明我等密使身份!”林弈定了定心神,迎着那个万夫长冷冰冰的眼神看了过去,丝毫不露怯弱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