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谈的马车匆匆驶离西门,进入那条两边都是浓密树林的林间大道,忽然间,用來拉动马车的那两匹西域胡马像是觉察出危险似的,竟是齐齐低声嘶鸣借着便是连连往后倒退,众所周知,一些上等良马通常都有灵性,能感受一些寻常人所不能觉察得危险,眼见胡马异状,随行跟车护卫的那两名壮汉立时闪身到马车跟前,对着两旁山林厉声喝问道:“什么人!”
两人话音刚落,两侧树林间顿时响声大动、战马嘶鸣、蹄声隆隆,一片黑影随即涌出树林将韩谈等人团团围在中间,借着朦胧夜色,韩谈依稀辨认出围在马车四周的竟是一帮黑衣铁甲的骑士,很显然是城外秦军无疑。
“你们是何人,深夜出咸阳城所为何事!”韩谈还來不及思量对策,马队中一名黑铁塔般的骑士嗡声发问道。
“这位军爷,小的是咸阳城里的老百姓!”跟前的黑甲骑兵只有十余名,然而韩谈眼角余光却瞥见树林中仍有着无数重重黑影隐伏在一棵棵大树背后,知道此刻不能鲁莽,韩谈连忙老练地赔笑道:“我家老爷身染重疾,又怕在咸阳被战火无辜伤及,所以想出城回郿县祖居养老,这才迫不得已连夜出城,还望军爷行个方便,放我等草民回乡下去!”说着,韩谈利索地跳下马车,又从车厢暗格里取出另外一袋啷啷作响的小布袋,便要向那些秦军骑兵走去。
“站住,你作甚!”不想秦军骑兵却是十分警觉,冷冷一声喝问,让韩谈惊得停下了脚步。
“军爷,夜深秋寒,这些我家老爷心意,还望军爷笑纳!”韩谈又把对付汉军士卒的那一套搬了出來,在他看來,普天之下沒有不爱财之人,这些生活颇为艰苦的行伍甲士对金银财宝美女等等物事,肯定会是來者不拒,说着,韩谈便要继续往为首的那名骑士走去。
“慢着!”朦胧之中,那甲士却是一举大手沉声道:“我军军纪甚严,历來不许私下收受百姓馈赠,请收回吧!若尔等确实是城中百姓,那便请随我等回大营一趟,验明尔等身份,得上将军许可之后,便可自行离去!”说罢,那为首骑士一挥大手,两旁的骑士们便策马向韩谈等人靠近。(. )
韩谈心下一凛,暗骂一句这些甲士竟是软硬不吃,眼见两旁高大威猛的铁甲骑兵正缓缓向自己靠近,那两名护卫壮汉顿时紧张起來,右手有意无意地向怀中摸去,似乎是想掏出怀中暗藏兵刃,与这些骑士拼命,然而,便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韩谈那双老眼不经意间瞥见那些黑甲骑士手中带着冷冷寒芒的弩箭,心下一叹知道自己这三两个人,断然是无法对付这么多全副武装的骑兵,更何况树林中还有更多的秦军埋伏着。
“都别轻举妄动!”韩谈走到那两名护卫壮汉身后,低声叮嘱一句道,随后,韩谈又换上那副谄笑的辞色,点头哈腰地对秦军骑士们说道:“军爷有令,小的等人自当遵从,來,走了,跟军爷回军营去!”
“算尔等识相!”为首那名秦军甲士在马背上冷哼一声,便挥手唤來一名部下,低声吩咐几句,那名部下听得连连点头,随后便走到韩谈跟前,冷声说道:“随我來吧!”
“是是是!”韩谈连忙躬身答应,随即把那个小布袋扔回车厢暗格,跳回驭手位置,一圈缰绳,马车便掉了个头,随着那名秦军甲士徐徐驶上绕城的大道,一队大约十人的秦军骑兵小队,随即紧跟在韩谈马车左右侧后,骑士们手中的弩箭依然看似不经意地瞄向韩谈等人。
沿着绕城大道一面向东北方向走着,韩谈眼角余光不停地瞄向马车四周的那些秦军甲士,心下飞快地盘算着该如何脱身,他当然不能顺利地被这些黑甲骑士们押回秦军大营,那样一來便会有暴露身份的危险,随车护卫的那两名壮汉,是韩谈的两名心腹剑术高手,更兼精通暗器,寻常情况下一人对付个三无名普通士卒,应当不再话下,不过,眼下这十名秦军骑兵虎视眈眈地盯着韩谈等人,必须想个法子扰乱他们的注意力,方能发动突袭,一举格杀掉这些秦军甲士。52网]
马车渐渐绕过咸阳西面城墙,绕道咸阳西北角处,这里已经快到北阪高地,地势平坦,且沒有什么山坡林木阻挡,只要韩谈能顺利击杀这些秦军骑兵,马车飞驰而起,纵然有秦军追兵,也只能是望尘莫及。
见四下不可能再会有其余的秦军伏兵,韩谈心下便有了计较,赶车间隙对着紧跟在马车旁的那两名壮汉,轻声咳嗽了一声,示意他们准备动手,那两名壮汉闻声会意地点点头,各自眼角余光悄悄盯紧了离自己最近的秦军骑兵,右手便慢慢伸入怀中。
“老爷,你怎么了?”突然韩谈沒有任何征兆地停下马车,反身钻入车厢内,便是一通急促的叫唤。
这一异变突起,引得在前面领道的那名秦军甲士骤然一惊,连忙挥手示意其余甲士停下來,拨转马头來到马车跟前,皱眉沉声喝问道:“喂,怎么回事!”随着他这一声喝问,其余秦军骑兵们下意识地将手中弩箭对准了马车车厢。
“老爷,你不能死啊!不能死啊!”躲入车厢内的韩谈却并沒有回答秦军军官的问话,而只是一味地朗声哭喊叫道,喊声颇为悲切,在这寂静的夜里竟是凄惨莫名,让那名靠近车厢的秦军甲士竟是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赶车的,出來答话,出什么事了!”那秦军甲士眉头紧皱,不悦地重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