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奇道:“我的好二爷,你再怎么说也是荣国府的少爷,哪个敢这么不长眼色,老虎嘴上捋胡须呢。”
贾琏哼了一声:“无知的妇人,你晓得个么子,这是京城,这京城里就是不缺来头大的人。我一个被人看不起的,大房的公子算得了个什么呢。”
王熙凤心里一突,想来也有几分明白,面上却是放得更加温意软和:“想来二爷是在外头听了什么人的难听话,何必去计较呢,不过是一些吃饱了饭,没事干的人罢了。嚼舌根子的话,有什么听头。当不得真,何必气坏了身子,倒是不值了。”
贾琏摇着头说:“闲话?若是真的是闲话,我会不识好坏,心思糊涂,自己找气受不成!有些话,早想给你说了,却是噎在心里头,见你每天欢欢喜喜的,也不想浇了你的心头冷水。你可知道外头人怎么说,说是咱们大房在这荣国府内,什么也不是,正正经经的爵位虽在咱们大房头上,可是那荣禧堂却给了二老爷住,这长幼不分,乱了规矩。还有,你这大房的媳妇虽管着一个荣国府的事情,可是,到底是大房的奶奶,将来,若是宝玉的宝二奶奶进了门子,哪里还有人记得你这个琏二奶奶呢。说了你也别不信,看老太太和太太对宝玉的样子就晓得了,这个家,将来,一准是交到宝玉的手上的,他们那房里又出着娘娘的。你还看不明白,你这些年的劲白使了。”
王熙凤不相信,还待争辨:“咱们老爷可是袭着爵位呢,哪里会……”想到这些年,老太太对两房的态度,她也说不下去了,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下去了。
贾琏见她神色微动,便加了把火说:“咱们且不说别的,就说这府中的财政大权,这些年你也支撑了许多,二太太可曾交到你的手上吗?是还不放心你不能独挡一面,还是压根就不曾打算给你呢?你自己是个聪明伶俐的人儿,你感觉不到么!”
王熙凤听得心头发涩,她本来就是个聪明人儿,哪里想不到,只是念着掌权的威风,不想放手罢了。
贾琏见时候差不多了,便一把把她的小手握在自己的掌中,打起了温情牌,轻声说:“你进门也有几年了,可是身边只有一个大姐儿,房里的事,也都是你说了算,姨娘没一个,通房就平儿在,可见我说过你不曾?难道,你竟真的不顾自己的身子,也不顾咱们大房的香火,一辈子听你姑妈好二太太的话下去?”
王熙凤听了身上一震,大惊失色的盯着贾琏:“二爷,你这话可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想纳个房里的人,想到自己这些年苦心经营,好不容易把这院子清理干净,只留下一个死心蹋地的平儿在身边,可是,如今…就算他真的以无子的理由来纳,想来就是疼爱自己的老太太也会站在他的那一边吧。52网]一时酸味涌来,当真难过无比。再坚强的女人,也想男人的心里只有自己一个。
贾琏见她小脸也白了,眼神也暗了,一脸的受伤的样子,心里有些感动,这个女人在外面雷厉风行,八面威风,铿锵杀伐,可是到底还是个女儿心肠,却还是对自己深情一片,虽然爱拈酸吃醋,那也证明了她确实对自己爱得太深。自我陶醉一向是男人的强项,大家都明白的。
这样一想,便不由得柔声说:“你放心,我并不是想往房里添人,只是想让你不要死心眼子,一心一意的为你的姑妈谋划着,到最后却落得一无所有。这些年了,你还是看不透,二太太的心思,不过是想让你在前头冲锋陷阵,她在后头坐收好处,只为了宝玉和宝二奶奶卖命,你就能甘心怀情愿么?耽误了自己的身子,赔进去自己的孩子,到头来,你哭都没有地方。”
见王熙凤不再有抵触的情绪,似乎听了进去,才又加油说:“我的好二奶奶,你难道还看不出来么,咱们的二太太,像是看中了薛姨妈家的宝姑娘呢,准备给宝玉订下来。这以后她进了门,还有谁认你这个琏二奶奶。再说了,这个宝姑娘可不简单呢,小小的年纪还没出门子,就在家里帮着掌着家务,帮着处理铺子里的账目,听薛家大弟弟说,那一本本的账目理得井井有条,就是那干了十几年的掌柜的都自愧不如。若是真的是她进了门子,又有着二太太撑腰,她又是个有心机的,你能斗得过她去?”
王熙凤轻声说:“怪不得呢,这宝钗自打见了我,从未叫我一声姐姐,从来都是凤丫头凤丫头的随着老太太太太的辈份叫我。想来她又会识字作诗作词的,又是会掌家理事的,心里自是看不上我。只是老太太未必会答应此事,那林姑娘毕竟是老太太的心头好。”
贾琏听了冷笑不已,恨声道:“说你聪明,你却拎不清了,老太太如今哪里还能作得了主,林姑娘再好,没有了家族势力支在后头,咱们的二太太又自来不喜欢她的。再说了,薛家有的是银子,早就投了二太太的好,什么身份门第早就不在话下了。还有,宫里的娘娘,只要二太太说她喜欢的是宝姑娘,老太太还能别过娘娘的旨意不成。你还没听到那薛大傻子的话呢,说得更是难听,说什么荣国府早晚也就是他们的,以后他妹子进了荣国府里当了家,便叫咱们大房一家撵得远远的,好不气人!不过还有更气人的事情呢,原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好姑妈的打算,老太太有心给我捐个差事做做,却被你的好姑妈说是这府内庶务无人打理,再加上捐的差事要七八千两银子,她便左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