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正业忽道:“大人,徐仪宾盯上了君家,那旁的人家呢?”顿了顿,才道,“去岁大水,淹的边界线都瞧不见了,几大家族都悄悄占了好些军屯。这……”
赵鹏池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咱们听命行.事即可。”话虽如此说,做下属的自是要想在前头。就如今日,不待徐景昌发话,他得先齐齐整整的把地契做好,才能凑到徐景昌跟前。要等着徐景昌亲自开口,在官场上,便是得罪了人,至少都得按个不识抬举不会办事的考评。都是官场上打滚的人精,话无需说太透,两位县令麻溜的滚回去翻档案去了。
君家的田产,请了无数长工佃农。威风赫赫的君家,不是各家各户都有田土,没有的做好与本家做佃农。还有些只得三五亩地的,土地又散,索性一并佃给了人,自家在城里或开杂货铺,或去店铺里寻一门营生度日。那些个房屋叫水冲走,只得搭窝棚凑活的,便是此类。带头摸进君家大院的,亦是他们。
现君家几近覆灭,消息传到庄上,正做春耕预备的佃农都傻了眼,不知该如何行.事。更让他们惊异的是,君子墨直接就把自家土地当礼物送与庭芳了。赵鹏池越发觉得自己猜的准确,立逼着几个县令把田产清理出来。
不过三五日,一叠厚厚的地契送进了都指挥使衙门。徐景昌接过一瞧,亦是震惊万分:“君氏竟有两万三千亩土地之多!”相当于定国公府全盛时期的规模了!
钱良功悠哉的道:“他们家在城中还有无数的铺面,幸而咱们另寻了地方盖房,不然且有的磨牙。”
徐景昌道:“兼并太重了!”
钱良功笑道:“否则朝廷何以收不上税?您再查查历年档案,保管君家交不了几个钱。耕者有其田,朝廷十税一即可富足。现如今都到了六七成的税……”钱良功摇摇头,“郡主敢想王田制,只怕也是看到了弊端。不改不行了。”
徐景昌嘲讽道:“姥爷一动手,都当是我想发财。就没几个往正道儿寻思的。”
钱良功道:“若是郡主,最喜欢此等官僚。”
“为何?”
钱良功摸着胡子道:“随他们想去,只要田产抓在了手里,为公为私还不是她说了算?有了本钱,才能坐实王田制。故,郡主前儿还说,她最怕的便是南昌住几个清官,梗着脖子为民请命,真是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还不如贪官,揣摩着上意,顺顺当当把事儿办了。事后再宰了他们,一举多得。”
徐景昌笑道:“偏你们弯弯绕绕多。”
钱良功道:“已是直道而行了,真绕起来,便只得做官僚,不得做大事。小人是极佩服郡主之魄力的。”
“接下来几家,快刀斩乱麻吧。”说毕,徐景昌望向窗外,细雨纷纷,浸的新芽嫩黄油亮。一年之计在于春,他们又向前迈了一步,但他已经不想再用如此损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