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昌抵着庭芳的额头道:“在大同时,小舅舅指挥若定。某百户出城,某千户抵御。其实下令的那一刻便知总有些人是去送死的。道理都懂,就是难以抑制的矫情。”
庭芳轻笑出声:“往好处想,便是至少咱们是下令那个,不是送死那个。我爷爷奋斗一生,为的便是让如此。世上有片土地叫非洲,战俘都被抓去美洲做奴隶,称之为黑奴。个人爬上去了,就争取让国家爬上去。总有人要被蹂.躏,只盼被蹂.躏的没有我的同族。我不知道我们的选择是否正确,可我知道任由军阀混战,一定是错的。被政策扫过的人是很可怜,可他们至少还有命在。换成别的军阀,运气不好的话遇见张献忠,还有什么可说的?我们与他们最大的区别,在于我们的努力并不为私欲。”
虽然王安石也并非为了私欲,结果搞的民不聊生。但大家已经没有选择,哪怕他们是王安石,也只能试试了。
徐景昌抱紧了庭芳,不期然闻到一股药味,皱眉道:“你病了?”
庭芳道:“差点忘了同你说。”
“什么?”
“姥姥特寻了个积年的老大夫与我瞧。说是我娘生头胎伤了身体,所以才落得那份尴尬。头胎十分要紧,不调养好了,怕次后没得生。”
徐景昌木着脸道:“我真宁可你不生。”
庭芳点头:“恭喜你梦想成真。”
“啊?”
庭芳道:“横竖大夫是说我怀.孕时忧心太过,月子里又没养好,恐日后生育困难。开了调养的药熬着,我没吃几口尽吐了,倒弄的我满身药味。”中药的味道真是太销.魂了。
徐景昌忙问:“没别的毛病吧?”
庭芳摇头,估计还是有些感染炎症产后疾什么的,不然也不至于叫大夫诊断出生育困难。可庭芳半点不想生,那些只要不致命,都浮云了。本来就忙的飞起,夜里还得起来喂奶睡不踏实。徐清已经九个多月了,再熬几个月可断奶,她算解脱了一半。
徐景昌轻轻碰触了下庭芳的胸:“他近来不咬你了吧?”
庭芳笑道:“早过了,那会儿是长牙,见什么都咬。我还拔.出来,韩巧儿对着徐清不敢拔,对着自家儿子不舍得拔,叫咬的鲜血淋漓。”古代的女人承受力实在太强了!
徐景昌道:“我迫不及待的想打回京城,想结束这一切。”
庭芳道:“且等着吧,荆楚也就罢了,安徽江南不拿下,一准叫人抄后路。归根到底,东湖丢的太可惜。不过能拿一省练手工业,总归弊大于利。实在到了天下割据了,咱们也得南征北战,完成大一统,将来才可有一战之力。”
“那都是将来的事。”徐景昌换了个姿势,与庭芳并排躺下,“我听说来了盐商?”
庭芳嗯了一声:“放开了盐铁专营,他们就似闻着烂菜的果蝇。去年底急着盖房,没一个肯来。今年呼啦啦的来了一群。我也不管他们,只抽税。不免有些与地痞流氓勾结,现没空处置,将来再收拾吧。自来水都弄好了,竹水管从屋檐上过,众人都说好。盐商茶商见了机会,把原先我们空着的地都买了。咱们那水力锯木的场子,没日没夜的开工,都是他们盖房子催的。有了营生就有人,周遭好些人涌.入南昌。你不曾在街上细瞧,颜参政说有些往日气象。”
说着庭芳翻身而起:“我们定一个目标。”
“嗯?”
庭芳一字一句的道:“三年!就三年!我要让南昌居民,嫌弃膏粱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