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兴儿哪儿会知道,就在他带领军士上王屋山捉拿颖王李舒的同时,他的那位义兄骆三儿正面临着一场异常惨烈的生死考验。
从两年多前在河中城外偷袭傅奕和来兴儿的愣头愣脑的山野村夫,到被张皇后在景府相中,调入清宁宫成为了一名禁军;从一名普通的士卒一步步晋升为六品的监门军校尉,并逐渐成为芙蓉身边最得力的助手,骆三儿这两年过得可说是顺风顺水,甚至够得上用春风得意来形容。
尽管于先皇驾崩之际,占尽朝中、宫中诸多优势的张皇后出人意料地惨败在了李进忠手中,使得骆三儿也被迫跟随芙蓉东躲西藏,成了一名不敢公开亮相的“黑人”,但外有张谅,已在吐蕃立稳了脚跟,内有芙蓉主持、谋划,屡屡在宫中行刺得手,一向不愿多费心力的骆三儿不无天真地认为,终有一天,他会随故主打回大明宫,重新做他的禁军校尉,甚至是将军的。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眼瞅着打回大明宫渐渐成为了泡影,将军倒是出乎意料地当上了。回想起那一天,在独柳巷中的金仙观中,芙蓉亲手把一面上镌有“正五品神鹤军左军郎将骆元奇”字样的腰牌交给他时的情形,甚至是遵从芙蓉之命,离开长安,到了泾州神鹤军大营之后,骆三儿都整日恍恍惚惚地,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骆三儿有一项最大的长处,就是心眼实诚,但凡是芙蓉交待下来的差使,他都会不问对错,不折不扣地努力办好。既然芙蓉特别交待,要他尽快把神鹤军左军掌握在自己手中,那么骆三儿一经面见于承恩、项知非、王怀贞等上司后到左军莅任,便按照他自己的方式快速地进入了角色。
送走陪他到神鹤军左军营中上任的监军使府吏员后,骆三儿,哦,自此往后,我们该称呼他为骆元奇骆将军了,一不点卯,二不集合操演、当众训话,而是首先把左军的十名带兵校尉传唤到他的大帐中,摆下酒宴,挨个与他们比拚起酒量来了。
原来,骆元奇在清宁宫监门军做校尉时,就经当时他的上司开导,积攒下了以酒量论英雄,凭酒力论战力的宝贵经验。如今,在芙蓉的一手安排下,监门军校尉骆三儿竟然摇身一变,成为了指挥五千精锐的神鹤军左军郎将骆元奇,那么,为了不折不扣地完成芙蓉交待下的差使,骆元奇自然会凭借他混迹于监门军两年多获得的经验,用比拚酒力的方式意图先把十名带兵校尉掌握在自己手中。
这十名带兵校尉若论起行军打仗来,个个都称得上是一把好手,可是一旦被刚刚走马上任的顶头上司传唤来,推杯换盏地喝起酒来,却没有一个是这位骆将军的对手的。没过两个时辰,这些个彪悍、骁勇的校尉便都一个个被骆元奇喝翻在地,打起酣来。
你还真别说,骆元奇这一招在最初的一个多月时间里收到了明显的效果。他手下的这十名神鹤军校尉迅速地变成了他酒场上的好兄弟,人人提起新来的左军郎将骆元奇将军,没有一个不竖指称赞的:骆将军亲军爱兵,不愧是禁军出身的好将军。
可是,好景不长,由于神鹤军实际的最高统帅于承恩心怀鬼胎,骆元奇到任仅一月挂零,就被于承恩连将带兵,将左军五千人马打发到了对阵吐蕃的最前沿----鄯州。
鄯州,若论其地理位置,南与凉州相接,北邻突厥,西对吐蕃,是货真价实的西北边地。鄯州治下的星宿川隘口近些年更是成为了吐蕃军队入侵的主要突破地点。
骆元奇率军抵达鄯州驻防后,当天即带领百十名亲兵前往星宿川隘口附近探查地形,并选定距隘口十里的摧沙堡作为他的布防重点。
摧沙堡本是西北防秋兵天威军的驻地,按照朝廷下达给陇右道各军的员额定数,天威军共有军士三千六百人。以三千多兵力把守一座隘口,理应绰绰有余,但因河北、河东平叛的需要,早在五六年前,这支边军就被悉数调离了摧沙堡。在天威军调离之后,由于吐蕃军屡次突破隘口,陇右节度使和鄯州刺使衙门多方征调,才招募得不足五百名当地百姓充做边军,重新进驻摧沙堡,作为抵御吐蕃入侵的第一道防线。
纳玉和来兴儿两个多月前从逻些城返回长安,强闯隘口时落入陷马坑,便是被这支老弱残兵捉到的。他们论战力虽然远逊于吐蕃军队,但由于从带兵校尉到普通士卒都是本地人,对摧沙堡周围的地形格外熟悉,因此,在数十次与吐蕃军队的交手过程中这支临时招募来的爷孙军居然没被全歼,反而屡屡化整为零,偷袭得手,给吐蕃军队造成了极大的威胁。
骆元奇加入行伍近三年的时间,从一名普通的士卒飞也似地晋升为一军主将,除了几个月前率军随同张谅参与过仅有的一次宫变(如果这也能称为战斗的话)外,还从未上过战场。尽管如此,这丝毫不妨碍骆将军昂扬的斗志和御敌于国门之外的必胜信心。
在经过了一番现场勘察之后,骆元奇决定亲自率军入驻摧沙堡,身先士卒,以防备吐蕃人随时可能发动的进攻。随同他前来一同勘察的鄯州刺使苦劝无果,只得向骆元奇请求,从他麾下分出一半的兵力驻守鄯州城,暂充做摧沙堡驻军的后援,同时用以防备北面的突厥与吐蕃联手,从西、北两面同时发动入侵。
骆元奇沉吟良久,方勉强答应将左军中的两支步兵队、一支弓弩队和一支轻装骑兵队分拔给鄯州刺使统辖,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