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还政不久后,也把后宫大权交给了皇后王素绚,命司宫令和郑滢协助,并私下拉着皇后的手嘱咐:“元祐、元符毕竟是先朝皇后,终不能与你比肩,你也得做出六宫之主的样子,该管的就管,但凡有理,别怕扫了谁面子。”稍有停顿,又强调道,“今上与元符……元符、元祐是叔嫂,不宜经常相见,今后除大礼、圣节、宴会,其余日子见面能免则免。”
王素绚连声答应,又微笑道:“官家是识礼之人,这些道理他懂的。”
太后亦颔首,却又想起七夕那晚,在月台上远远望见赵佶与元符谈笑对答的景象,虽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两人状甚轻佻,禁不住叹了叹气。
王湲被逐往玉津园后典饰一职便空置了,郑滢日渐显怀,也颇感疲惫,有部分管理司饰内人的工作也交给蕙罗做。蕙罗待人和蔼,但又赏罚分明,内人们倒也服她管,如今梅玉儿回来,收回了原来掌饰的工作,急于重塑威信,对下属颇严苛,因此内人们多有怨言。周尚服有所耳闻,遂找郑滢商议,看如何处理两人职位问题。
郑滢怀孕后,为免她操劳,太后让她另择内人为赵佶掌巾栉之事,但陆续换了几个赵佶都不满意。郑滢看他意思,必技艺出众深谙香道者方可,属意的恐怕不是沈蕙罗就是梅玉儿。
郑滢先问周尚服是何意见。周尚服道:“论技艺,两人堪称不相上下,但若看管理司饰内人的能力,倒是蕙罗要强些。内藏库、香药库的勾当官及尚药局、尚食局的女官也曾向我夸过她。如今若她做典饰倒是称职的,只是她年初因侍疾不周落职,现下要提拔她不知太后和官家会否觉得妥当。”
郑滢沉吟,然后道:“官家那里也需要一个人梳头,我原打算在梅玉儿和沈蕙罗中挑一个去,顺便为她申请,升为典饰,但也有尚服所说的顾虑,何况毕竟是官家用人,总须先禀过皇后和官家,请他们定夺才好。若定了沈蕙罗,就让她做典饰,若定的是梅玉儿,梅玉儿就升为典饰,沈蕙罗可申请迁为掌饰。”
周尚服道:“还是娘子考虑周全,确应请帝后定夺。”
周尚服与郑滢随即面奏皇后,告知此事,皇后却也拿不定主意,只说既是要为官家梳头的人,自然请他决定较好。
赵佶听说后笑道:“这两人看着都不错,只是如今都在为我两位皇嫂做事,我指定谁,谁服侍的皇嫂就会怨我抢她的人罢?”
郑滢亦笑道:“梳头的人你挑三拣四总是不满意,可不就是逼着我做恶人去帮你抢她们来么?想要谁快说,过了这时辰我再不理,仍旧随便找个小丫头来给你。”
赵佶做思考状,旋即道:“或者这样,她俩技艺既不相上下,不如出个题让她们比试一下,谁胜出谁就迁为典饰,并掌我巾栉之事。”
众人皆同意。赵佶又道:“不过暂且只告诉她们事关升迁,别说换主人,以免两宫得知后有意见。”
周尚服亦点头赞同:“如此甚好,也可防止她们得失心太重,影响公平较艺。”
周尚服与郑滢随后召梅玉儿与蕙罗面谈,告知较艺竞争典饰之职一事,并宣布赵佶的命题——配制一种香品,表现极致的花香,七月二十日在坤宁殿向帝后展示,由他们品评定胜负。
两人领命,各自回去筹备。
刘清菁听说此事,对蕙罗道:“你若要赢梅玉儿倒也不难。论花香,最醇莫过大食国或三佛齐的蔷薇水,沾人衣袂数月不散。若用来合香,任梅玉儿再配何种花材,也比不过你这花香。正巧我这里还有一瓶三佛齐的蔷薇水,可送给你用。”
蕙罗却谢绝了,说:“蔷薇水优势明显,若因此获胜,反而不能体现自身技艺。何况又太珍贵,我们的香品是供帝后所用,若他们赞赏,传到宫外,一则或引起上下效仿,引导奢侈风气,二则可能会有言官论列,损及帝后圣德。”
刘清菁笑道:“你小小年纪,看事情还挺周全。这瓶蔷薇水先帝也曾让我少用,原因和你说的相似。如今官家也倡导简素之风,或会顾及这点。既如此,我就不管你了,你自己看着办罢。”
蕙罗先把记忆中的花香类合香理了一遍,觉得按那些方子做都太复杂,且需要窖藏,时间上已来不及,若以李煜传下来的花浸沉香的方法,蒸花汁浸润沉香来做倒是可行。只是如今百花凋零,桂花又未开,用什么花好呢?
信步走到元符宫后殿小庭,彼时秋风渐起,薄薄地飘下一层烟雨,却又有花香迎面吹来,与雨丝的湿润气息相融,清新怡人,蕙罗举目望去,看见了一簇簇白兰花,开得正好,花形纤丽,像修眉俊眼、素肤凝脂的美人。
蕙罗取白兰花瓣,蒸后取花汁,把沉香切成碎块,浸花汁后晒干,反复几次。如此做出的花浸沉香虽然有白兰花香味,但薰香时沉香火气重,且沉香味可能压过花香。
蕙罗尝试多次,反复调整制法,终于找到了最合适的方式:先用清水煮沸沉香,再倒尽水,换淘米水煮半日,直至沉香收干水。晒干沉香后研磨成粉,用蒸取出的白兰花汁调沉香粉均匀搅拌。再取白兰花瓣若干,置入罐中,一层花瓣一层花汁香粉地铺好,上锅再蒸一个半时辰,待凉后取出,摘除花瓣,将香粉摊于木板上晾干。
再取香粉置于银叶上隔火薰,则火气全无,白兰花香味明显,且有水润之感,沉香则化为隐于其后的清甜余韵,相辅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