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尊卑,本就要注意,以前丛是行无官无爵,还能混个布衣之人不拘小节,可是如今他既然封了王,那万事就要注意才好。
丛是行正要倒酒的手微微一停顿,又给自己满了一小坛,才道:“连在二哥面前我都依礼而说了,所以在大妹妹这儿,就别再拘束着我了吧。”
苏玉竹不答,只是低着头,看着坛中的酒。
清澈透明,一如这酒的味道一般,那么让人觉得霸道却舒服。
据海关时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看起来洒脱的男孩子,心中装了太多的事情。
丛是行难得安静地坐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有三件事情,关系到大妹妹,一件很坏,一件并不很好,另一件不知道是好是坏,大妹妹要先听哪一件?”
苏玉竹扑哧一声笑了:“左右三件事都不好,也都要听,四哥哥就说罢。”
丛是行听见她称呼变了,愣了一下,笑意不免更深了,他清了清嗓子,道:“第一个,这次抓到的刺客同战俘,即日解回北鹘。”
苏玉竹不过微微一愣,就低下了头,道:“赢都赢了,总要做出些姿态。不过放虎归山,终究不是好事情。”
丛是行点头道:“是,朝中也有人反对,只不过父皇心意已决,况且大胜之时,几个败军之人,又有谁会在意呢?”
苏玉竹叹了口气,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靳梓川的样子。
她的确很介意靳梓川这个人,此人虽然刚愎自用,但所思所想,却狠辣果决。
只可惜,现在的她却不能斩草除根。
不过走就走了,既然能拿住此人第一次,苏玉竹就不怕再拿他第二次。是以,她笑道:“第一件算不上很坏,第二件是什么?”
丛是行继续说道:“第二个,父皇要重用上官子湛。你也知道他在京中无根基,有的只是那个姐姐。所以如果有人来打听他们姐弟的事情,不拘什么都可以先和我说。尤其是巧儿姑娘,”他微顿,道,“这时候找上门的,未必好心,更未必良配。”
苏玉竹知道丛是行此言并无对巧儿的看低,也不觉得丛是行同自己说这些有何不妥,是以笑道:“是,殿下放心,我替兄长姐姐,谢过殿下。”
丛是行看着苏玉竹全无异样的表情,想了想,还是加了一句:“尤其是上官子湛,不管有多少人来问你他的事情,你都要装不知道,可明白?”
苏玉竹怔了一下,莫名其妙地问道:“上官兄的事情,来问我做什么?”
丛是行看着她的样子,轻咳一声,有些尴尬地摆手道:“这不是因为你们熟嘛,你记得就好。”
原来是这样,苏玉竹完全没有想其它,笑道:“四殿下放心,其实只看这次的事情也知道……陛下是在给太子预备可用的人呢,如今外患已定,朝廷只怕会有一番大动作,我只希望上官将军能在朝中站稳。”
苏玉竹这句话是结合着前世的事情有感而发。
前世,终昭明帝一朝,这位病弱皇帝最想做的,其实就是削权地方、集权中央这件事情,甚至父亲和母亲说话的时候,也曾流露出了这个意思。
只可惜随着苏恕被杀、行刺风波与北疆来侵连续几件大事儿,天下有了乱象,朝廷不得已只好再次加强地方军力,最终让各道府兵力有了新的增加。
至昭明帝末期的时候,各道府军早已经可以和朝廷抗衡了。
至贤庆朝的时候,旧王之乱爆发,天下有六个道府支持兴原郡王,这才让雍朝的颓势更明显了。
而今生,北疆事情已定,那么这削权地方的事情,昭明帝自然可以继续下去了。
不过这话听在丛是行耳朵里,便不太好了。
他抱着小坛子,严肃道:“第二次了,这些揣测君心的话,以后不要说。还有,你要记得,”丛是行一板一眼地说,“吾皇万岁。”
苏玉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也知道自己失言:“是,记得了。不过也只是当着四哥哥才胡说的。”
就和方才丛是行说,在她面前才能放松些一样。
丛是行挠挠头,拿她没办法,只得故意板着脸,道:“第三件事情……”
苏玉竹忙也正襟危坐,听他说。
“陛下虽然封了你三叔博阳侯的爵位,但是年后他依旧还要回边关做他的守将,京中的侯府,依旧是你二叔住着。不知道这事情,算好算坏?”
丛是行说到此时,就有些试探的意思了:“你莫要怪我多事,到底是一家人,你又有了爵位,若被御史参一本说位高不认亲族,可就是大事了。”
苏玉竹知他是担心自己,道:“三叔袭爵自然是好消息,当喝一杯才是。”说着,她抱着酒坛,再喝了一口。
丛是行玩味地看着她,半晌才道:“大妹妹当真很不喜欢你二叔。”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苏玉竹摇摇头,只是道:“无所谓我喜欢不喜欢他,只是我们家出过没带过兵的侯爷,以至于家道中落了两代,到我祖父才略好些,所以三叔上过战场,立过战功,更合适。”
丛是行撇了撇嘴,笑道:“那还是不喜欢。”
苏玉竹不打算对丛是行瞒着自己对苏衷的情绪,可也不能告诉他,苏衷做的腌臜事儿。
件件都是满门抄斩的罪行,她、几位叔叔、许多堂兄弟、堂姐妹,包括自己,凭什么给苏衷夫妻陪葬?
就算苏衷要死,也得死得远一些,不能祸害了他们。
于是,她点点头:“嗯,我小时候在西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