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这天,下了一场雪。
今冬的太阳虽然暖和,不过雪倒是没少下。
瑞雪兆丰年,是个好事情。
这场雪之后的初八,便是立春了。
苏玉竹享受着难得的安逸,只是今早推开窗的时候,蓦然发现春梅开了。
因着开国的太祖喜梅,所以就连这京郊也是遍开梅花。而苏恕与孟氏夫妇也深爱梅花,是以苏玉竹就移了两株梅树到了父母墓前。
说起来,去年腊月的时候,因着战事繁忙,都没能好好地赏梅呢。
苏玉竹想着,看着还挂着残雪的枝上春梅。
可不好再辜负这春梅了才是。
而上官子湛,也终于从无尽的应酬之中寻机会托身,给苏玉竹和巧儿送来了一车银丝炭——那是昭明帝赏下给他的,而他如今虽然升了官,但依旧是京城卫,依旧是独自一人,依旧还是住在卫所里,所以用不上这么多,就分了一些给有家室的同僚,自己留了一些,剩下的都送到了庄子上去。
因着他早就听见巧儿说苏玉竹身边新买了两个丫头,所以一看见苏玉竹,第一句话就是笑她道:“恭喜忠义公大人,终于桃李满天下了。”
苏玉竹扑哧一笑,见他抱着一大篓子炭往屋里送,道:“这东西我这儿不缺的。”
曲思莹刚带人从外面巡视回来,看见上官子湛,先尊称了一声将军,再将那篓子东西接过来,笑道:“可不是呢,我看这就是正月里不好破土,不然苏二夫人恐怕都要把这一片房子拆了,盖公府呢。”
苏玉竹微微一笑。
乔氏当真是对她越来越好了,隔三差五地就派了人来送东西。
她送,苏玉竹就留着,横竖乔氏不是能做出明面上下毒这种蠢事的人,这东西许多又都是父亲那时候留下的,自然要用。
苏慈领了爵位之后,依旧是回到了西疆做守将,家眷也只在西疆没有回来。所以苏家的这老宅,依旧是苏衷夫妻二人住着。
以前是给博阳侯看宅子的,现在依旧是给博阳侯看宅子。苏玉竹只有每次想到这些的时候,才会和小孩子恶作剧成功一样,在心中笑一番,笑过之后,再笑自己幼稚。
不过只是想想,还是觉得蛮有趣的呢。
上官子湛道:“你们家是你们家的,我这个是我给姐姐用的。”
如今天寒,上官子湛穿着锦帽貂裘,他本来长得就英气,眉眼之间又带着傲视天下的飞扬之感,再这么一打扮,更让人觉得夺目的好看。
上官子湛见苏玉竹看自己的衣服,脸又有些红了,他扯了扯衣服,道:“前段时间,跟着赏赐一起下来的。”
苏玉竹笑道:“嗯,一看就是内府的好东西,兄长也舍得,穿着它搬东西。”
上官子湛脸红过之后就不在意了,带着豪气道:“衣服总是要穿的,哪有那么多的讲究?”
苏玉竹知道上官子湛的性子,听见他如此说,小声道:“虽然如此说,这是内府赏下来的,可就不只是一件衣服了,一旦蹭坏了,就成藐视陛下了。”
上官子湛皱了眉头,反问:“这么麻烦?”
苏玉竹终于找到了机会同上官子湛说这些事情,连忙笑道:“可不就是麻烦?兄长,你如今和以前不同,你满朝文武大臣看看,有几个你这个年纪就做了四品官的?便是我父亲,同样军功立身,做到四品也是弱冠之年了。你身后不一定多少眼睛看着呢,还是要万分小心的。别人同你说的话,要你做的事情,总要三思而行,才好。”
上官子湛虽然是豁达个性,但他天性聪明,又有可知天机的师父,只听苏玉竹这么说,只一想就融会贯通了。
他郑重地点点头:“是,多谢忠义公教我。”说罢,煞有介事地抱拳,以军礼相待。
苏玉竹站在那儿受了他一礼,也是正经八百地,学着那京中的文官,背着手,笑说:“免礼免礼,好说好说。”
巧儿站在一旁听见,笑得打跌,过来推上官子湛:“好了!都做到这么大的官了,怎么更像孩子了。”
上官子湛嘿嘿一笑,又问巧儿:“姐姐,前几天……”他还没等说出来后面的话,就见苏玉竹在巧儿身后,微微摇头。
就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刻意阻止一样。
上官子湛知机,立刻转了语气,道:“我见了太医院正,稍微问了些姐姐脸上恶疮的事情,院正大人听见说静心师父要为姐姐医治,就让我放心,若实在担心,他倒是可以先给姐姐看看。不知道姐姐这几天,可有见过静心师父?”
巧儿听不出来上官子湛转了话题,只当他是关心自己,笑道:“前儿见过了,静心师父说了,她要配药这些,大概等到明年夏天,就能动手为我医治了,现在给了我内服的药,我吃了这几天,没觉得脸如何,却觉得身子畅快了不少。”
苏玉竹忙道:“这就是好的。”
上官子湛点了点头,三个人又说了会儿话,上官子湛便借口说想吃巧儿做过的菜饼子,央着巧儿去做。
巧儿笑了他一番,说他:“如今做了大官,倒还想吃这些。”
不过取笑归取笑,取笑完了,她还是去了厨房。
曲思莹心思细腻,刚才就听出来了苏玉竹有事情要同上官子湛说,就也伸了个懒腰,笑道:“如今上官将军在这儿,那我告个假,回家看看我祖父。”
苏玉竹点点头:“嗯,莹姐姐去吧。”
上官子湛紧跟了一句:“曲卫可别这么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