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起,蟹脚痒;菊花开,闻蟹来。

白瓷官窑青花玉碟上盛着一对蒸熟的大闸蟹,打开红色的蟹盖,内里蟹肉丰满,蟹黄颜色透亮,蟹油盈盈欲滴。蟹身掰成两半,可见成丝状的蟹肉,顺着蟹脚来撕,就可以将蟹肉拆出。

流萤用圆头剪刀逐一剪下二只大螯和八只蟹脚,将腰圆锤对着蟹壳四周轻轻敲打一圈,再以长柄斧劈开背壳和肚脐,之后拿钎、镊、叉、锤,或剔或夹或叉或敲,拆出金黄油亮的蟹黄及雪白鲜嫩的蟹肉。

用小勺舀点醋淋在蟹身上,端呈到项瑶面前。

螃蟹寒凉,不可贪多,项瑶用了七八分饱,便搁下银著,端了红枣姜茶浅浅啜着。

流萤随即将碟子撤下,一边禀报道,“奴婢已经将项二少爷送来的螃蟹送去厢房一份,表小姐还让奴婢转达谢意呢。”去之前还做好了表小姐把螃蟹甩在她脸上的准备,没想到她居然收下了,还蛮是意外的。

瞧着她漾着八卦神采的圆溜眸子,项瑶嘴角微弯,和安敛了性子,倒是还了她清净。

毛球顺着爬上她膝盖,乌黑眼珠子直勾勾盯着她手里的姜茶,捧了小爪渴望脸,伸了粉红小舌舔了下嘴,嘴馋模样重生宅神。项瑶好笑地搁了茶盏,推了稍远,不敢给它尝,另让流萤准备了它的吃食,掰着喂,心下估摸着宋弘璟也该到缁城了,出发前道了会寄信回来报平安,不知那信何时能到。

一走神的功夫,少女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撩了帘子,也不客气道,“嫂子,赶紧救急!”

“……”搬救兵到自个这,她怎么不记得两人之间交情好到这份上了。

赵玉珠咧了嘴角,露了明晃晃的笑意,“嫂子可不是白唤的,上回的金疮药用完了,再给一管罢。”一双柳叶眼在瞧见书架子上搁着的书籍时浮起光亮,“顺道借些书瞧。”

项瑶睨着她的目光里隐了一丝戏虐,“沈公子算不算苦尽甘来?”一边说着,一边让云雀从柜子里拿了药膏出来,又从书架上挑了几本递给她。“沈公子今年要参加秋闱罢?”

赵玉珠不堤防地应了声,随即脸上浮起一抹娇羞,“我就是听祖母说起过,什么苦尽甘来,听不懂你说什么!”从云雀手里接了药膏,作势要往外走去,临到门口,又忽然想起一事,折返身子问道,“对了,明个初一,娘说要去寺庙上香祈福,嫂子一道去罢?”

项瑶一顿,像是有些意外,随即瞧见她脸上因她迟疑而起的一丝羞愤,忙是含笑应下了。

……

辰时之初,日头尚未破云而出,六安寺笼在淡薄云雾中,空山鸟鸣,看起来好像仙境般。咚一声浑厚悠远的钟响回荡,惊得林中鸟儿扑簌簌飞起,荡开枝头枯叶,飘卷着落了地上。

适逢初一,前往六安寺上香的人特别多,将军府的马车行到山下,宋氏与项瑶等人拾阶而上,身后跟了一众丫鬟婆子,声势略是浩荡。

宋氏等女眷行到观音殿,令丫鬟将鲜花香果递了守殿的小沙弥,被摆到了长条供桌上。听圆慧大师在后殿讲禅,宋氏便叮嘱项瑶几人莫要乱走失礼,自个则随了小沙弥去听禅释道。

圆通宝殿里,项瑶捐完香油钱在簿子上添了几人名字,便听着有人唤了一声项施主,抬眸睨去,却是个略眼熟的小沙弥。

“上回项施主在寺里失踪,宋将军那样子可是急坏了,没成想二位施主能喜结良缘,真是可喜可贺。”小沙弥眉眼弯弯,真心实意地恭喜道。

项瑶嘴角噙笑,合十谢过,就听得旁边一声低嗤,目光暗掠过和安,匿了一丝不虞。站在项瑶身旁的赵玉珠打进门就有些心不在焉,仰着脑袋注视着两米高慈悲相的观音菩萨,目光里隐着别样的光芒,待问过文殊菩萨的供奉之所后便带着丫鬟匆匆走了,留下项瑶与和安相看两相厌,就此别过。

六安寺香火鼎盛,是因其有求必应之说,香客往来不绝。项瑶因着重生际遇对这等事信奉至极,想到出门在外的宋弘璟,便走至门边问管事的大师傅拿了签筒,跪在观音像前卜起凶吉。

说来也巧,项瑶一抬眸便瞧见左侧方跪着一抹熟悉身影,那人像是有所感应地回眸,对上的一瞬,安瑾浮起淡淡笑意,堪堪回过头继续叩拜。虽是片刻,项瑶还是瞧出她那略有些苍白的脸色,忆起上回侯府宴会,与她那一照面,心思转过百回,终究搁了浅。

有自己这个前车之鉴,她会如何,可以预见。上一世,在所有爱慕顾玄晔的女子里头,独独她是最难缠,也让她感到心颤的,为了顾玄晔嫁与曹秉文,并将那二世祖收拾服帖,令曹相一系心甘情愿地帮着顾玄晔,不可谓好手段神雕战神。

如今改写,项筠与她对上,怎叫人不期待。她所攒下的经验证据,自要在最关键的时候抖落,那必然会非常有意思。

心思微动的瞬间签子落下,项瑶拾起,却见上面刻着下下签三字,不由蹙紧了眉头,又重掷了一次,二次……一连几支都是下下签,项瑶心中一揪,急急拿了签子到师父那解签文。

“月照天书静处期,忽遭云雾又昏迷;宽心祈待云霞散,此时更改好施为。此卦云雾遮月之象……”解签的师父亦是皱着眉头,说到最后不由觑了她一眼,“夫人,恐是家道忧凶,人口有灾。”

项瑶闻言,额际一跳,胸口没来由地一阵窒闷,听后面人催促,拿着签子失魂落魄离开。

不远处伫立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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