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已有四十多岁,走过的路必然很长。所以在他看来,几十里的路程并不算远。
我们晌午就出发了,过了午时,才来到了师父友人的府外。
墨色填漆的大门上方挂着一块牌匾,题了“卓府”两个大字。师父在路上便和我说了,他的这位友人姓卓,是一位精通音律的大家。
大门敞着,一个男仆立在门前。他见我和师父走过来,便恭恭敬敬向师父施了礼,道:“请问是白先生吗?”
“正是。我是来拜访你家老爷的。”师父又示意了一下我,道,“这是我的徒弟。”
“两位请。”那男仆退到一旁,抬手做邀请状。
待我和师父进了门,他便跟在右后方为我们引路。卓家的府院虽不大,但很是雅致。
我们进了一处院门,院子正中却有一方小小的水塘,水塘当中有一座小小的石山,石山上长有花草,将视线与里面隔开。
绕过水塘,便见一间宽阔的厅房,想必这就是会客的厅了。
男仆将我们带到厅中,又请我们坐下,说这就去请卓老爷过来。
不一会儿,一个丫鬟过来给我们奉了茶。
一路走来,的确有些口渴,我便端着茶喝了几口。正喝着,听见内室里有脚步声行来。却不是一个人的脚步声。
我放下茶杯,不经意晃了一眼,内室的门里先是走出来一个年过半百的中年男子,紧跟其后的是一个身姿翩跹的年轻女子,再靠后一些的是一个年轻男子。
中年男子笑容可掬,道:“白贤弟,你可总算是来了。”
师父早已站起身来,我自然也跟着站了起来,一同跟着师父向中年男子行礼。
师父道:“卓兄盛情相邀,我岂有不来之理?”
“快请坐。”卓老爷抬手说道。
我和师父重新落座,卓老爷坐在主座上,跟随他的年轻女子和年轻男子亦坐了下来。
卓老爷抬手示意年轻女子,介绍道:“这是老夫的独女,纤纤。”
说罢,那位叫做“纤纤”的女子站起身来,向师父行了一礼,道:“见过先生。”
声音甜软,十分悦耳。再细看她的面容,一张清瘦的瓜子脸,两弯淡月眉,一双含情目,夹面施脂,唇口涂丹。是一个秀丽的美人。
师父请她落座。卓老爷指向那位年轻男子,介绍道:“这是老夫的弟子,姓梁,名斐祎。”
年轻男子站起身来,向师父施礼,道:“小生见过先生。”
我抬起头打量着他,却发现眼前的这位男子乃是一个熟人。
他正是我和师父不日前遇到的那位公子,也就是“萧郎”。
师父显然也记得此事,他略有些讶异,道:“原来是公子你?我记得前不久我们在路上见过面,公子可还记得?”
那位姓梁的公子道:“小生记得,小生当时向先生问路来着。方才进厅时小生便已认出先生来,只是怕唐突了先生,故而没有及时相认。”
卓老爷惊喜道:“想不到你们在路上便已见过面了,这是机缘凑巧呀。”
“那是。”师父笑说道。
待梁公子落了座,师父指着我介绍道:“这是晚辈的弟子,朱宛。”
因我脑中还在想这位梁公子的事情来着,所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师父又道:“阿珠,还不快见过卓先生?”
我这才醒悟过来,急忙站起身,行了礼,说道:“小生朱宛,见过先生。”
一旁的梁公子道:“想必那日与白先生同行的公子就是朱公子了。”
他的目光扫过来,目光中又几分疑惑、几分讶异。
之前在常乐楼的时候,我和他便见过面,他还夸我扇面上的梅花好看来着。现在又用这样的目光打量我,想来是因为还记得我吧。
我回道:“正是小生。”
卓先生示意我落座,我便坐了下来。
师父同卓老爷说道:“岳麓书院正在讲学,卓兄为何没有前去?”
卓老爷笑了一下,说道:“是要去的,只不过府邸离着书院也不远,我也不是天天在那儿讲学,所以打算等过一阵子再去。”
师父说道:“这次书院请来的先生有很多,各家各派差不多都到齐了,卓兄何不先去看看?”
卓老爷摆摆手,笑说道:“老夫一把年纪了,不想去凑这个热闹。况且这各家各派聚到一块儿,免不了会教一教高下,到时候起了争执,我可争不过人家。”
话刚说完,一屋子人都笑开了。
这时,厅外走进来一个丫鬟,福礼道:“老爷,厨房里已经将饭菜都备好了。”
卓老爷点了一下头,挥手示意她先下去,然后同师父说道:“正午因一些事耽搁了,现下才忙着用中午饭,叫贤弟笑话。不知贤弟和朱公子用过午饭了吗?若是用过了,也请去桌上吃一杯酒。晚时再为贤弟接风。”
师父道:“正好,晚辈也还未用午饭。我与卓兄既是旧相识了,用顿便饭即可,若是接风,晚辈可受不起。”
卓老爷讶然且欣喜,道:“贤弟和朱公子快请。”
我和师父站起身来,他们三人也离了座,一同出了客厅,往饭厅走去。师父与卓老爷一路闲聊。我与卓家娘子——卓纤纤,以及梁公子走在后头。
路上,梁公子说道:“上次在下与朱公子在戏楼里见过,不知朱公子可还记得此事?”
我回他一笑,道:“记得。”又问:“梁公子这次来潭州是来探访卓先生?”
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