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历新政,薛纵是一点都不想掺和的。
所以旁人眼中天大的好事,对他而言实在不值一提,甚至会成为累赘和负担。
事物是有两面性的,老子说福兮祸之伏,祸兮福之依,可见确实是有道理的。
要不是自己未卜先知,知道庆历新政的下场,轻易投机,或者只是与他们保持亲密关系,将来还不知道遭遇什么呢?
虽然从长远来看,未必一定是祸事,但如果可以少走点弯路,还是尽量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欧阳修的到来,为四门馆带来了一点波澜,却引不起薛纵丝毫的兴趣。
尤其是接下来夫子讲起之乎者也的东西,薛纵就更没什么心思了,一直熬到晌午放学,才长松了一口气。
看着一众勋贵子弟兴奋的样子,估计又是要去什么地方鬼混,但薛纵今日并没有什么性质,所以早早就回家了。
年纪小小,总是在外面流连风尘,老祖母可能要怪罪的,于个人名声似乎也不很好。
在路上,薛纵特意买了些许点心,蜜饯之类的准备回家孝敬祖母,以及哄哄芸儿那个小馋猫。
却没想到喜滋滋回到家的时候,却发现院子里几个人却一片沉寂,似乎愁眉苦脸。
果子刘坐院子里的小石桌前,显得有些郁闷,神色凝重,瞧见薛纵回来之后,立即站起身来。
“纵哥儿,你可回来了。”
“刘叔,怎么了?发生何事?”瞧见果子刘的神情,薛纵便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子刘沉声道:“纵哥儿,今日有人到店里来……说是要盘我们的店,还要……”
“还要什么?”
“还要制冰的秘方。”
“是吗?”薛纵对此并不觉得奇怪,最近这段时间东京天气炎热,正是制冰销售最火热的时候。有人眼红自家生意,想要收购,不足为奇。
“对啊!”
“那对方出多少钱呢?”制冰只是微末伎俩,并非不可以转让,薛纵从来不觉得这个秘方可以保留多久,更没有想要作为传家宝的打算。
呃……
果子刘微微错愕,显然没想到薛纵是这样的反应,毕竟这年头人对秘方还是很重视的。比如马行街陈家的豆腐做得好,据说是三代祖传的手艺,从不向外人展示。
像薛纵这样满不在乎的人着实很少,但很快果子刘就释然了,在这方面薛纵从来没向他们隐瞒过什么。
与外人共享秘方赚钱,薛纵恐怕是东京城里第一个。
果子刘气恼道:“关键就在这,对方出价不高,甚至可以说是讹人……”
“哦?”薛纵神情微动,低价恶意收购,这就有问题。
果子刘点头道:“那人只给三百贯,看起来倒是不少,但几年下来,我们赚的会比这更多更多。”
薛纵点头道:“嗯,做生意当然不能只顾眼前利益,三百贯确实有些少了。”
“我也这么说,奈何那买家根本不听,说什么不卖也得卖……”
“哦,什么人这样霸气,东京天子脚下竟然敢强买强卖?”
“暂时不知对方来历,只是听说咱们这一片有不少地方已经被对方买下来。”果子刘道:“我听说给的价钱都不高。”
“还有这种事?”薛纵顿时对此来了兴趣,大片的购买民居房产,这是要做什么?大宋也在搞房地产开发吗?
怎么听起来这手法好像很熟悉,低价从百姓手中拿地,然后怎么样呢?
果子刘道:“东边周家铺子,据说是三司度支司简判官的表弟,这不也乖乖卖了。还有林家,据说是御史某位监察里行的小舅子,也没敢吭声……”
这个举例很有意思,度支判官和监察御史里行在朝堂上算不上什么高官,但在市井百姓眼里地位已经很高了。
想当初薛纵只是得了个八品芝麻官,都被人另眼相看,何况是这几位了。
想必果子刘能拿他们举例,显然是认为他们地位比薛纵高,人家都屈服了,那我们就很危险了。
这话倒也没错,“高官”亲眷屈服,显然都是有道理的,至少对方他们根本得罪不起。度支判官就不说了,监察御史里行可不一般。
御史言官在历朝历代都是个特殊的存在,有风闻奏事的权力,动不动就可以举报弹劾,可是让宰相们都不敢轻视的一伙人。
但是眼下这位监察御史里行却乖乖屈服了,原因不外乎有三,要么这位是个软骨头,没什么“以下犯上”的勇气,往后想要在御史台混出息很难。
其二,这位得罪不起背后的买家,所以不得不屈服,抑或者是背后买家麾下之人,或者有其他利益交换。
所以无论怎么看,这个想要购买汴河附近民房商铺的买家都不是一般人,多多少少应该是有些地位和实力的。
到底是怎么人呢?薛纵心中不由泛起了狐疑。不过相比之下他更好奇对方买地的目的?
这个年代的人,购置土地,要么是为了作为耕种的田产,东京城里自然是没有这种可能了。
其次就是用来修建房舍院落,房产和田产是这年代人们最贵重的两样东西。
从对方买地的规模来看,要修建的工程可不小,是要修建什么大别院之类的吗?
薛纵对此是持否定态度的,这是位居东京城中心地带,区位很好,交通便利,这一点都没有错。
在此之前,薛纵也认为这里该是寸土寸金,该是豪宅林立的,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这里只是一片市井小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