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放映室内,没有开灯。
乔伊独自坐在木质的扶手椅上,沉默不语。
窗口淡淡的光线,透过笼着薄纱的蕾丝窗帘,在他黑色的皮鞋边留下一个模糊的、花朵形状的光圈。
李文森走到他面前。
她慢慢地仰起脸,对着他弯起眼睛笑了,一抹鲜红的血液从她苍白的脸颊边滑落,滴进她长长的裙子里。
“如果我一定要你关闭呢?”
她伸出左手,把自己散落的长发撩到耳后。
笑容甜美却容不得拒绝:
“如果你不答应,我只好把你卸下来了。”
――咔。
机械齿轮转动的声音响起,伽俐雷暂停了视频。
“先生,这段视频您已经看了二十一遍了。”
伽俐雷小心翼翼地躲在门缝里:
“是否继续播放下一段?”
“不必。”
乔伊盯着视频上,李文森被定格的眉眼:
“这段再播一遍。”
“……”
老式放映机,灰蓝色灯光,晃动的镜头,和乔伊。
李文森的眉眼,就在这一派八十年代伦敦老电影院的氛围里,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她被定格的表情――
垂目、眨眼,微笑。
她长长的头发散落。她拢起长发。
……
乔伊修长的手指支着头,一言不发。
他半边苍白的脸沉在阴影里,黑色的睫毛每一次的垂落,都意味着――拆解。
是的,他在拆解她。
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甚至于每一次微笑的弧度。
……
三分钟后,乔伊第三十遍看完这段不过二十秒的视频。
他忽然站起来,绕到放映机后面,拉着胶带条,把进度往前拉到底,然后从头到尾,整段快进了一遍。
她冰凉的地板上爬起来。她腿上的鲜血流下来。她顺手拔出腿上的碎玻璃,连血迹都懒得去拭。
然后她站起来。
宽大裙摆滑下,遮住她的腿……也遮盖了一切。
……
乔伊的手指放慢了速度。
他的视力过份清晰。他的观察力好得过了头。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组快进镜头,从他眼前慢慢流过……然后猝不及防地,黑了。
“啊哦,伽俐雷在办公室的小伙伴开始散热了。”
伽俐雷在一旁探出了看不见的脑袋:
“伽俐雷十分理解这位伽俐雷,如果夫人要在伽俐雷面前跳脱衣舞,伽俐雷也会过热的。”
“……”
乔伊望着屏幕:
“黑屏要持续多长时间?”
“三分钟,这是极限。”
伽俐雷中肯地分析道:
“所以先生您完全放心,三分钟的时间绝对达不到性高.潮。就算夫人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跳起了脱衣舞,她也绝没有时间和自己出轨。”
“……”
自.慰在某种程度上,确实叫“和自己出轨”。
乔伊不知为什么,这次没有直接把这三分钟快进过去。
他望着一片漆黑的屏幕,忽然说:
“散热是否是写在你们服务协议里的正常程序行为?”
“当然,就像电脑过热会死机一样,伽俐雷们过热的时候,也会自动停止引擎,防止线圈融化,电路短路。”
“但这说不过去。”
乔伊淡淡地抬起头:
“我在这间公寓呆了整整一年,从没有看过你……”
“女人,时间已经到了。”
屏幕上,一台不耐烦的监控器打断了乔伊没说完的话:
“你的衣服换好了吗……哦,这是怎么回事?伽俐雷的眼前一片漆黑。”
视频里隔了好一会儿,才传来李文森的声音:
“啊,抱歉,我不小心把衣服挂在你身上了。”
……
乔伊右手边是李文森的声音频谱仪,测谎必备小工具。
但是李文森不爱用。
测谎中,被审讯对象时常会被通知进入一个密闭的空间,鱼缸一般让人窒息的地方,然后让他们与测谎师交谈。
而分析师坐在鱼缸外,通过对他们声音成分的分析,得出结论。
可这种小工具,能应用的地方远不仅如此。
声音的三个特性无非是响度、频率和音色。以监控器为中心点,分析这三个数据,就可以从李文森此刻的语音分析大致辨别她的方位。
……
乔伊随手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本黑色的德国urm1917绑带笔记本,撕了一张断点纸下来。
他垂下头,一边记下参数,一边把参数输进手机上一个他自己制作的计算软件里。
视频忽然传来细细嗦嗦的声音。
那是李文森隔着衣服拿开监控器上的口香糖。
乔伊一抬头,就看见她苍白的脸放大出现在他眼前,尖尖的下巴微微抬起,弯弯的眼睛里盛着星辰。
“嗨,我们又见面了。”
她站在摄影机下,笑眯眯地挥了挥手:
“你会忘记今天这件事情的,对吧。”
……
纯黑色铱金钢笔,在他修长的手指间打了一个漂亮的转。
乔伊看着视频里的李文森,灰绿色的眼眸,在放映机淡淡的光线下,沉了下来。
……
“伽俐雷冒昧地提醒您一下,您已经连续用眼一个半小时了。”
感受到乔伊莫名其妙的低气压,伽俐雷缩在一边,小心翼翼地说:
“这是伽俐雷的错,伽俐雷以为这段视频里会有夫人的脱衣舞show。但夫人别说脱衣舞了,连一个手臂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