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园中闲逛到了饭点,慕禾才悠悠的预备晃回正厅。
没想刚到门前林婉迎了出来,方才还清高的脸如今写满思虑重重,拦在她面前,迟疑道,“你是南陆之人?”
慕禾绕开路,无心应付便不怎么热切的应了一句恩。
林婉望了望屋内,压低声音道,“那你可知晓慕容禾?你同她的名字只差了一个字,故而我才对你的名字印象深刻。”
“恩,知晓。”
“方才温相说她就在梨镇,啧,你该知温相就是慕容禾对外宣传唯一的关门弟子罢?慕容禾一直隐居,行踪连栖梧宫之人都说不清楚,可温相开口就□□不离十了。当初我们二阁主瞎了狗眼同她订了婚还在外头花天酒地,如今铁定是被她记恨着了。我是凌霄阁的人,怕被她知晓了迁怒。你看,我要不要早些离开梨镇得好?”
慕禾扫了她一眼,“我以为,你想太多了。”
林婉还要说什么,慕禾没心情再予以理会,匆匆回了正堂。
大厅之内,本是议论纷纷之态不晓为何被镇压得寂寥无声。
在座之人南陆者居多,与其而言,栖梧宫之主慕容禾是不亚于北陆皇帝的存在。倘若皇帝亲临梨镇,自个这个小平民却正坐在敌对方势力的府上,与之交谈甚欢。这事无论搁在谁头上,都让人喘不过气来。
厅内太过安静,以至于门口进来个人的动静,便引得人纷纷侧目。众人面容表情皆是回不过神来的惊慌,认出是慕禾也依旧半晌半晌愣着,没将目光移开。主座之上苏瑜似笑非笑,望向她的神情之中却多了几分饶有深意。
满座之间,唯有温珩起身,自阶梯下到慕禾身边,朝之歉然一笑的同时单膝下跪,”温珩并不知道师父是在隐居,失言了。”
慕禾静了片刻,反倒是微微眯眼的笑了,“呵呵,无碍。”眼底却没温度,拉起温珩,“好得很。”
茶盏跌落的声音不绝于耳,满室皆是仓皇起身而撞着桌角的狼狈,独有苏瑜一人微微拧起眉,虽然震惊却始终平静,微微躬身朝慕禾行了一礼,“苏瑜不识,阿禾你便是栖梧宫正主。”
“……”
其实被挑明了身份,最多不过来几波栖梧宫的人叨唠,本是小事一桩。
慕禾是个不问世事的人,走到哪也都还是这个性子。慕容凌如今的剑术造诣还不够撑住栖梧宫,她只得帮忙撑着,所以一直挂着宫主之名对外震慑,这也是舅舅的遗愿。但冷冰冰的栖梧宫并不是她想要的归宿。
温珩应该也是知道这一点的。除开最后他们感情走到尽头,其他的诸事都曾紧密的联系在一起。他知道她是因不愿回栖梧宫而隐姓埋名,却非要当众揭露她的身份。慕禾不知,在枉顾她一份情意之后,他还要枉顾她对栖梧宫的回避。
又因适才那一番争吵,温珩此行为在慕禾眼中甚至还多了几分旁的意图。失望之下,只道得出切齿咬牙“好得很”三字。
温珩指尖收拢,便是顺带将那一只扶起他的手亲昵的掌在手心,紧紧扣住,”师父是生气了么?”
在座数人皆绷着身子,不敢直盯着厅中两人去看。只见着那平素犹若谪仙一般遥不可及的温相,好似会乖巧讨好的少年一般亲昵的拉着女子的手,央求着让她不要生气。那传闻中说慕容禾师徒不合之事,怕是子虚乌有的吧。
可本来么,倘若师徒和睦,又怎会是一个南陆之主,一个北陆丞相?
“只是许久没听你唤过我师父,有些不适应罢了。”慕禾了无笑意的笑着。
事实上,温珩从未唤过她师父,他们本也不算是师徒。这一句师父唤给谁听,只有他自个心中清楚。
五年前自温珩入仕,栖梧宫便算是同北陆朝廷于政策上交好了,如今栖梧宫主事的慕容凌则一直精心维持这份关系,是为并不想一味看慕禾脸色的作想。
慕禾则早想甩手栖梧宫,巴不得慕容凌能寻上别的靠山,便因这层关系不好当众翻脸。
温珩再是莫名其妙,大庭广众她也只得暗自忍下。
慕禾又望向苏瑜,略感歉意,“我本是来看个热闹,却给你添了麻烦,委实对不住。”
苏瑜摇头只是笑,命人撤下茶水,换上酒宴,又叫人为慕禾单独设席。
温珩适时的出声相阻,依旧是同慕禾在袖中十指相扣,“不必了,我与师父同坐一桌便好。“
慕禾笑得已然很是勉强,落座后终是忍无可忍的朝着温珩低声道了一句,“放手。”
语态之清冷,让距离最近为她撤下茶盏的侍女都抖了抖,惶恐移眸而来。
慕禾触及那无辜的眼神,心中哽了一下,面上慢半晌的和缓了笑容,对侍女道,“对不住,我方才并不是再说你。”
侍女诺诺离去,温珩便松开了慕禾,低声道,“阿禾,我并不是想惹你生气。”
“……”
慕禾只是觉着胃绞着疼。
如今慕禾的身份摆在那,在酒宴上也就无法再置身事外。苏瑜知道她不能喝酒,故而一直未朝之举杯。
到得后来渐渐谈开,在座之人从慕禾刻意解释的言语间,了解到她同苏瑜颇有几分交情的事实,对南陆人士有意投靠苏瑜门下之事亦并无半点为难的意思,便就缓缓的安了心。暗忖苏瑜两方后台强硬的同时,也下定了靠拢的决心,方才慌张跌落杯盏又再度被客客气气地举了起来,端正敬请慕禾温珩。
敬向慕禾的酒一回两回都被苏瑜轻描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