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次大宴,醉鲤山庄开始正式接各种各样的大宴。有平阳人的婚宴,有晋阳人的商宴,也文定宴小宴,小家宴。
几乎没断过。
安明儿也开始更加忙碌。可是她整个人就是消沉了。
有一天,她收到了五都十八帮的请帖,请她参加花神会。
昭儿捏着那张帖子,笑嘻嘻地道:“看来小姐也是个小有名气的人了。”
安明儿笑了笑,道:“人家给这个面子,我们得好好捧场。”
昭儿点点头,伸手从柜子上拿了一本本子出来,翻出来看了看,不禁皱眉,道:“从明个儿开始到月底,全都是预定,一天都不得闲。”
一本小小的本子被塞得满满的,上面写满了某年某日谁谁家有什么宴,租金已付,规格打小,等等等等。
起初是以为开了头,没想到生意会这么好,每天忙忙碌碌,根本不得闲。这次五都十八帮的请帖,大约也有要开始跟她们做生意的意思。
五都十八帮是洪州瓷帮最老的帮会,他们的头人大多是瓷帮的把桩师父,也就是烧瓷厂手艺最好,掌握火候的师傅。帮里的人,也大多是工人,祭拜花神。每年花神会,工人们都是不开工的。要向花神祈福,请求好运气。
若是老板要在那一天开工,或是有什么单子要赶,都要先问得工人们的同意,工人们若是同意了,再请示五都十八帮总会,才能开工。若是工人不答应,老板们也没有办法。这是一个工人们之间的帮会。
瓷器的烧制,靠的是火候的把握,有的时候也靠运气。有可能,千分之一的机会,就会烧出绝世好瓷。又或是把好瓷烧成烂铁。到现在,即使是经验最老道的把桩师傅,也没办法保证自己烧出来的东西件件都是好的。有的时候,出佳品甚至还要看窑子。比如,天朝最好的秘色瓷,就只在都帮的一处宝窑里才能出。
所以,瓷帮就很信祖师,也多有拜祭,礼节,忌讳都十分多。
这一年一度的花神会,规矩当然也十分多。
安明儿心知,人家这次发了帖子来,是有心让她先去见识见识。
小弟们正在摆今天夜里的一场商宴的场子,到处都有人抱着台呢和台围走来走去,拉桌子拉椅子。
安明儿核了一遍何小月交上来的物资单,隐约觉得不对劲,错了许多。她不禁道:“小月这单子……看起来不太对劲。”
昭儿正在指挥人拉这个摆那个,听她这样说,不禁伸长了头,道:“怎么不对劲?”
安明儿却合上了本子,寻思了一回,道:“或许让她这样两头跑,也不太合适。”
石场的饭庄那边的生意也很忙,虽然一个月下来赚的钱比不过几场大宴,但那毕竟是根本。大宴不可能天天有,那却是稳定的生意。安明儿前些日子就在想,或许该专门派人负责那里。
何况现在饭庄已经做熟了,何小月也能应付自如。一开始安明儿也想将她培养成专门做大宴的人才。但是现在看来却不太成。因为生意好了,也常常接到一些规矩和礼俗十分复杂的宴会。比如大户人家的婚宴。比如有些地方风俗特殊的结拜宴。而安明儿却不能次次都手把手地做,她已经要开始慢慢放手。
因此,需要一个独当一面的人。昭儿比何小月合适。
她寻思了很久,心里慢慢地有了主意。
正好这个时候,安小多从大门进了来,面色有些疲惫。这些日子他总是往外跑,也不知道都跑去做什么了。
安明儿叫住他:“小多。”
安小多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就往后院走。
安明儿颦眉,但还是跟了上去。
“小多!”
安小多只得停了下来,开口说话,竟然有些沙哑:“怎么了?”
安明儿颦眉道:“你到哪里去了?又去做什么了?”昨晚,他好像就没有回来吧。
“我没去干什么啊”,安小多似乎也心情不太好,掉了脸子就推开了自己的屋门,“没事我先回去休息了。”
安明儿忙跟着他进了门。安小多关门的手就一顿,让她挤了进来,最后无奈地敞着门,跟着她一起坐在了桌边。
“说罢,什么事。”说完了赶紧走。
安明儿一怔,眼睁睁地看着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自己喝了,眼睛也不看她,理都不理她。她有些尴尬地一个人坐了一会儿,最终咬了咬牙,道:“我想把小月调到石厂去。以后也不调回来了。”
“嗯?”安小多眼皮都不抬一下。
安明儿低了低头,最终还是道:“我想重新调配一下工人。”
安小多还是兴趣缺缺:“哦。”
“……”
安明儿有些尴尬,但是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以往这种事情他们都是一起商量的。她觉得可能是她自己的问题,安小多一向是这么懒洋洋的。可能是她想多了吧,这些日子,她的状态似乎也不太好。于是她试着竟然装作没事,又道:“你也别每天跑来跑去了。我想让你主管两边儿的物资。”
安小多不说话。
安明儿道:“这东西用了都得补,下边的人用了什么,我也不清楚。我寻思着把小月和小庄调到石厂。每日缺货补货,让小月都统计下来,再交给你。你核对过了,再给钱。”
安小多挑了挑眉,道:“你是怕他们监守自盗?”
安明儿忙道:“不是这么回事……”
“你就不怕我监守自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