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刘神威自幼修道,在今日之前,于道门里,他充其量只能算是一道童而已。
因为修道说白了,还是探求世间的真理,修心、亦修身、亦修天地。首先要做的第一点,就是要怀疑一切。
只有发自内心的怀疑,才会认认真真的去求证。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而法地、法天、法道、法自然的前提,就是对人为定制的规矩、规则、乃至文明产生怀疑,他才会去追寻天地自然大道的真理。
严格来说,以前的刘神威之能算是懵懵懂懂,孙思邈教他什么,他就学什么、信什么,从来没有自己的思考在里面。
即便他背过再多的道经,知道再多的道家经典,没有自己的思想、领悟在里边,他充其量也是一“匠人”而已。
匠人只会按照已有的形制打造家具、兵器等等,真正的大师,或者说“艺术家”,自身必须要有非常强悍的创造力才能称得上。
无关乎创新,只关乎道心、灵感、悟性。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上午等到了下午,终于,张玄清三人再次来到门前。
“你们还没走?”门口站着的仍是上午那两个人,其中那上午就出言不逊的人皱眉问。
此人二十来岁,眉细目尖,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怕刘神威在跟对方吵起来,张玄清接过话道:“这位小兄弟请了,上午是贫道这位师侄无礼,贫道在此待他道歉。还请兄弟网开一面,莫与他计较,望兄弟通融。”
“哼!早干嘛去了!现在才来说,还不是怕没法治病。”那人说话一点面子都不给张玄清留,不过还是让开了门:“去吧,去吧,下回注意点,小孩子就要多管管!”
“小兄弟说的是。”张玄清笑眯眯的回了句,招呼孙思邈、刘神威,走进了仁寿堂。
此时刘神威也没心思再和那人计较,只是在路过那人身边的时候,重重哼了一声。
“嘿!”那人一声冷笑,冲着刘神威的背影重重一呸,对旁边同伴道:“看见了吗,这就是那种既不要脸又装清高傻哔。要么别来,要来就态度好点,好像别人求着他来似的!”
“你!”那人故意放开了声音,正好叫刘神威听到,气得刘神威想上去给他俩嘴巴。
孙思邈忙将其拦住,道:“神威,不要冲动。”
“可是师父……”
“没什么可是的,他说的没错,人家又没请我们来,是我们上赶着来的,要人家什么态度。”
“但是……”
“呵呵,行了,别但是但是的了,狗咬了你一口,难不成你还要反咬回去?”张玄清拍了拍刘神威肩膀,一脸淡定的继续往前走。
刘神威愣了愣,忽然一乐,心说没想到师叔骂人还真有一手。虽然心里仍有些不舒服,但也不再气怒,跟在张玄清、孙思邈两人身后,进了大堂。
他却不知,他所想的仍是少了点。
其实张玄清说的话暗里在骂人不假,但更多的,还是表明一个态度,一个道人应有的态度。
道人珍重生命,视大自然的一草一木都与自身平等。所以在真正的“得道”高人眼中,人与草木也没有什么差异的,更无高低贵贱之分。
老子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实不仁乎?非也!唯有不仁,方能至仁!
世间万物都是相对的,倘若天地真对某一人、某一物仁慈,从而去帮助他,那就是对另一个人或一群人、物的不仁。
天地至公,绝不会偏袒任何东西。
道人师法天地,首先便要学会天地的“仁”,天地的“善”。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真正的超脱,从来不是凌驾于众生之上。
天下柔者莫过于水,而能攻坚者又莫胜于水,所以身为一个道人,首先就要把自身摆正。
不看轻自己,亦不看轻任何人。但就如“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当一个人重视一切的时候,就会显得轻视一切。
看轻,才能放下;放下,才得逍遥!
……
闲话少叙,很快张玄清三人来到内堂,见到了之前大街上那几个百姓说的“胡郎中”。
这个胡郎中年约四十来许的样子,留着一把山羊胡,身材消瘦,眼睛也很小,笑起来如同一条缝:“呦呵,没想到来了三位道爷,怎么着,道长也需要看病?”刚一开口就话中带刺,也不知是作威作福养成的习惯,还是天生不会说人话。
刘神威不悦的哼了声:“早就听说仁寿堂的都不是好人,果然,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问明,你这老儿……确实不是好人!”
可把那胡郎中气得,自从太洪县里兴起怪病,他加入仁寿堂作为“怪病研究小组”的一员后,走到哪里,不是人人敬仰,哪里还听过这个?当场就气得拍了桌子:“你们是什么东西?敢来这里撒野!哼!滚,赶紧都给我滚!若不然,待我报告官府,小心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啧啧,好大的威风,这位胡郎中,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越是无能之人,越容易动怒?”张玄清一边拍着巴掌一边玩味的说,别表情极为欠揍。
看他之前表现得真跟个高人似的,就觉得他真的变成了“窝囊废”。之前那是因为没找到正主,跟俩小卒子都算不上的人较劲实在丢份。眼前这胡郎中虽然未必会是正主,但已经进来了,离正主就也不远了。这时候不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