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夜比云家山庄寂寞,也许熟悉跟不熟悉之间隔着一片长长的寂寞海,我对云家山庄周边的一花一草皆是熟悉,甚至连山间的风都是有感情的,所以,从不觉得有多少寂寞,但如今,深宫之于我是如此陌生,寂寞便被无限放大,
后来,我重新认识了一位跟我年纪相仿的女子,是个公主,她弹的一手好古琴,画的一副好画,有着绝色的容颜,更为人称道是啊,有相国之才,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从她粉嘟嘟的小口中,白的能说成黑的,黑的能说成白的。
我当然是很钦佩她,自叹弗如的同时,也暗暗希望自己能如她般完美,但后来想到,人跟人本来就是不同的,那些弘扬人人生来就站在同一个起跑线的连篇鬼话,都是假的!
她有一个世家仇人,她跟我说,那人住在一片水泽中,那片水泽的名字叫:一暗千年,我想,这世界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名字,还是,这个地方原本就是她杜撰出来的?想归想,我依然信她。
后来,我同她一道前往那个地方,我们原本散了一回,自那次以后,便是真的散了,这些后话后续再讲吧,先说说眼前的…….
在宫中遇见薛轻舟那晚,他酒瘾又犯了,非拉着我跟野溪原一道喝酒不可,我深知他的酒品,料想放倒他不过一杯酒的事情,答应的有些快,等在野溪原的孔雀宫正殿前落座后,那厮竟千杯不醉,我有些头晕,在他表兄弟二人又一次拼酒的同时,悄悄开溜了。
因不记得路,清风带我回到雨花苑后便又赶回去待命,我进入屋内,发现离若正抱已经睡着了的小妮坐在桌前等我,面前一只孔雀蓝瓷器被她插上了好看的绿萝,紫色花枝垂下,漫过桌边。
“小妮好了吗”,我在离若对面坐下,并给自己倒杯茶水解渴,野溪原只知道我不喜欢喝白开水,但他并未知道,其实,我倒是挺喜欢喝茶的,他跟薛轻舟说,我是他思慕的女子,殊不知我跟他才认识多久,又怎但得起思慕二字呢,
“好了”,离若淡淡的答道,并将小妮小心翼翼的放进身旁的鸟窝里,怕夜里凉,还贴心的给笼子上搭了条锦绣毯子,
这一番功课做好后,突然又发现什么似的,问“姐,你有心事啊”。
“没有啊”,我给自己连灌了几杯茶,假装这些茶下到肚子里全是酒吧,终于有勇气将心里的话一点点说出,
“今天我见了那个被关押在水牢中的女子,她跟你一般年纪大小”,
“哦”,她依旧不抬眼睛,刚刚清洗过的手,好看的从眼前一堆小零食中挑拣了半天,终于抓了个圆圆的核桃果仁出来,自己并不吃,却递给我,“这么小啊”,
“是啊”,我接过那颗核桃仁,塞进嘴里嚼了嚼,索然无味的感觉,“我觉得很奇怪,明明人就是我杀的,不知她为何要替我背负这个罪名”,
离若在水晶盘中继续扒拉果仁的双手猛的一停,而后睁大眼睛,非常震惊的用眼睛看了我半天,然后极不相信的语气响起,
“人,是,你,杀,的,啊……”?
“是啊”,我点点头,轻飘飘的接着说,“她以为我是鬼,就吓死了,我想,这么胆小的人还活着干嘛呢,不是被我吓死,也保不准会被他们吓死,所以,没理会她就走了,野溪原说她是被吊死的,我想,那多半是假的,反正一个原本就死了的人,再死一次不管怎么死,性质都是一样的”!
“这,这样”,她咳了半天,眼珠子转了又转,然后又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确保墙根外没旁人偷听时,才又小声说,“姐,这事你没让旁人知道吧,知道了可不好,要杀头的”。
“放心吧,我没那么傻”,我将手里的白瓷杯放回到眼前的桌上,我等着她良心发现跟我坦白,哪知,半天过去了,她还是什么也没说,我多少有些失望,虽然我并未指望她要对此事负责,但,我是她姐姐,如果她连我都不信任的话,那这或许是我的问题。
“姐,你今天见了西宫娘娘了,她怎么样”?她又满怀期待的看着我,
“哦,我并未见到娘娘,只是皇上问我要那前年菩提的种子,我给了,莫国师一见,非要说是假的不可,他们不依不饶,非要我给真的种子,我估计得回去好好找找”。我终于吞吞吐吐的将事情说完,虽然我也骗了她,要告诉她西宫娘娘就是娘吗,可是,她有难言之隐,并不想与我们相认;告诉她西宫娘娘不是娘吗?可是,我做不到,这该是多么残忍一件事情啊,
“姐,你骗我”!离若气鼓鼓的将手里抓着的果子一扔,怒目圆睁,“川哥哥离去前,明明告诉我,你是见过了娘娘的”!
“我…….”,我不知如何狡辩,他说的没错,她说的也没错,
“我们一起入宫,为的就是看看生病的娘娘跟咱娘有没有关系,你既然见了她,自然是知道,为什么连我这个妹妹也要欺骗”,离若说着说着,好似很是委屈,差点哭了出来,
“没错,她是咱娘”。我决定豁出去了!
夜渐深,我跟离若隐在西宫的后山,各倚一只树干,她执意要来西宫见娘,我没有办法,只好跟她一起,但因皇上不眠不休的守在西宫,七层高台护卫深严,我们要想贸然前进谈何容易。
树梢的月亮圆了又圆,这场景又像回到了小时候,只是,没有桃花,也没有奶奶,从离若的口中我才知道,原来昨日一早她随意溜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