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胜得轻而易举,那一刻却仿佛疲惫至极。她就像终于放下什么沉重的东西,变得轻松的同时也变得一无所有。
我被她的样子困惑了,以为她又要念经,又要冥想。但她没有,而偏偏此时,那个无耻的男人动手了。
他的剑刺穿云的身体,却好像刺穿我的心,而我的剑将在下一刻要了他的命。
可是云制止了我,她让那个男人走,然后说:“世间真正没有止境的不是剑道是仇恨,你为了我杀他,就会有人为了他杀你。如果没人放下,就不会有终结。”
哼,我才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守护剑客的荣耀。攻击一个不反抗的人,是我最鄙视的行为。
但我还是放走那个男人,因为我当时只想着让云好起来。
但她一点也不听话,总是对我耍性子。她不吃药,总是说:“真正的伤在心里,已无药可医。”
但我发誓要治好她,因为我发现自己爱上了她。
其实,在这方面我一点也不聪明,甚至很蠢。好在当我回忆往事,发现其实云似乎也早就爱上了我。是的,应该是这样。
我很后悔发现晚了,所以不想再浪费时间。
在她伤好的那一天,我说我要娶她。她看着我笑了,那是我见过最美的笑容。然后她把我赶出去,我听到屋里微弱的哭泣声,但我想那是因为喜悦吧。
那天她为我洗了衣服,做了饭,甚至在六月天把被子都拿出来拆了。
同一件衣服她洗了三遍,一份菜放了四次盐,缝好的被子短了一大截。
女人在被爱时像个骄傲的公主,当她也爱上时却马上变成个迷糊的小孩。我这样想着,感觉云做的每一件事都可爱极了。
在这些年里我改变了很多。
过去只用来杀人的剑切过萝卜、砍过冬瓜甚至犁过那片小园子,过去只会持剑的手握过斧头、拿过菜刀甚至为一头母羊接生过小羊。
四年了,外面的世界不知道又出现了多少剑术大师。也许再过两年,我就会和曾经的无极一样被世人给忘却。
原来世上这样那样的“第一”不过是世人嘴里的谈资,故事就是要故去的事,说过了也就完了,仅此而已。如果我仅仅为了成为别人嘴里的故事而去追求什么“天下第一”,简直蠢得可笑。
而且,这绝不是真正的道。
我想道也是一种追求,但不一定要有目标,也许吧……
我看着眼前的小园,忽然想起那天的无极。
那天他蹲在这小园里,撅着屁股拔一根萝卜。那时候他其实没有任何伪装,他只是放下了,放下圣剑无极的身份只是个隐居在荒山野岭里种地的老头。
如果无极还像当时的我一样在意剑道,就不会在任何一个挑战者面前露出那种姿态。
但他最后为什么又接受了挑战呢,不,其实他或许没有,他只是要阻拦我去寻找他的传人罢了。
是云吗?
原来无极之所以出手,非是要杀我,其实是为了守护另一个人。
这就是无极当时心中的道吗?心存守护,需要出手时他便是圣剑无极,不需要时他只是无为老农。
原来无为也可以成为一种道!原来放不下的追求只是执念,放下,有时才是圆满。
我当时觉得自己悟透了一切,觉得自己过去三十多年都只是活着,而今后我要开始生活,和云一起生活。
我想无极的死并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能把无极剑道传授得这么差劲,他算什么师父?
可是,云在第二天不辞而别。
我当时忽略了一些问题。
既然云的剑术根本不算是无极剑道,她也就不算无极的传人。那么,当初无极究竟又是为了谁拾起他早已放下的剑?
很可惜,这个问题直到我又一次见到云的时候才真正想起,并且找到答案。
而那时,已经是又一个四年之后。
那天,她来到艾欧尼亚,她与我回到故事开始的地方。
我们彼此寒暄,讲诉分别四年里各自的生活。
我努力装作平淡的样子,仔细听她的事,胡乱说着自己的事。
原来,云不仅是无极的剑道传人,更是他血脉的传人。云是无极的女儿,而我杀了无极。
我终于明白当初云为何忽然离去,四年来积蓄在心里的困惑变成愧疚和悲哀。
然而我无法接受的是云居然嫁给了那个我最看不起的人,那个找她寻仇并且偷袭她差点杀了她的无耻之徒。而且他们有了个儿子。今天,她要将自己的儿子交托给我。
我不知道她和那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不敢问,怕会刺伤到她。
她的儿子叫易,易就是改变。我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但并不完全明白。
她把两柄剑留给我,那天我才知道她自己那把剑有个名字,也叫云。
用自己的名字命名自己的剑,这是某些剑道者一个小小的偏执,没想到我们两个都有这种毛病。
我想把自己的剑【风】送给她,她却没要。
那一刻我从云的眼睛里看到伪装不下去的脆弱,我想挽留她,又一次被拒绝了。
我看着手里的两把剑,风和云。哈哈,真可悲。
如果一片风想要靠近一朵云,只能打破云的平静。它们越靠近,风就越能感觉到自己只会带来伤害。
我是天上的风,她是天上的云。我们终日相伴,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