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卡斯条件反射挺直了腰,拧着眉站在原地注视着他。
海风冷瑟,吹得那披肩的银发凌乱拂散,来人仿佛全然不在意似的,任由柔软的发丝相互缠绕着扫过自己的眼睛,原本的模样像是在无目的闲逛,脸上并没有带上什么表情——冷漠跟傲慢与其说是情绪,还不说只是本能——蓝色的眼睛在夜色中沉淀着深深的灰,也是无意识扫视着船舷与海面,却是那么巧得,视线就扫到马卡斯的脸,微微一顿。
他停下脚步,眯了眯眼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然后竟是笑了。
海洋的深邃与夜的沉静像是为他拢上某一种魔魅的色彩,微弱的光打在头发上,却更显出仿佛流动的水银般冷谧美丽的光泽。这样的人,总是拥有第一眼就能全然抓住人视线的魔力。
马卡斯原打算等着他直接走过的。没兴趣搭理,也没胆量招惹,再说只是一面之缘罢了,人家还指不定把你放在眼里呢,两两无视着就揭过。哪想到人家还专门停下来了?!被这样看着骤然就有些想要炸毛的趋势。换做以前,撂手就走没商量,但是某个人将那些条条款款硬是钉进他的骨子里,就算再僵硬还是没法如以前那样肆无忌惮。
对视得心底有点发毛,带着几分警觉得,试探性说道:“您好?”
“……真令人意外。”这个男人自顾自笑完之后如是说道,眼瞳中闪着趣味的弧光,语速极其缓慢,因为悦耳的音质占的分量太大,使人没有听着会咬文嚼字的感觉,“有时候命运就是这样令人惊讶,是不是?”
马卡斯眼角抽搐了一下,努力保持镇定:“您在说什么?”
“在感叹你的运气也很不错。”银发的圣兰顿喟叹般缓缓道,扭头看了眼天际,“轮船总是让我觉得很不舒服……今天的夜色很好,我原本想静静得想一个人……刚回忆到她对我说话,心情难得很好,只是却为你所打破。”
马卡斯强忍住掉头逃跑的冲动,在希瑞尔那种高段数的人身边待久了,少说也有了些免疫力,艰难道:“船上这样多的人,随时都可能有人出来,您怎么可能不遇到人?!”
那人对着他略略一抬下巴,似笑非笑:“不,到现在为止,只有你一个人罢了。”
电光火石之间马卡斯就想到混乱的宴会厅,不知道为何要将两者联系起来,可是思绪还未通畅,内心深处某种毛骨悚然就不受控制得蔓延开。这样危险的感觉比起面对希瑞尔时更甚,或许区别在于他确信希瑞尔不会真正伤害自己,而这个男人——鬼才知道他想做什么?!
“很抱歉打扰您。”暗自唾弃自己干嘛要抽风跑到观景道上来,或者说一看到这厮立马就该闪人的!
来人灰蓝色的眼瞳微微转黯,那种锐利丝毫不加掩饰,就像盯着陷阱中猎物的猎人般好整以暇:“只是说声抱歉就够了么?”
尼玛保镖人呢?!需要的时候跑到哪里去了啊!!
马卡斯想着自己该不该做点过激反应,好打破这局面安全脱险……这个人恐怖是在精神上的,完全扛不住啊混蛋!
“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
出乎意料得,那双眼睛只是静静望着他没有说话。而且看上去像是有些惊讶?
跟希瑞尔的注视不同,那个人是无论想什么都不能从他外表中探出一丝一毫的,眼前这位,可以很明显得看出他眼底的思量与探究。他的年纪看上去比希瑞尔要小些,气势更加张扬,那种感觉……就像是无法掩饰光芒的宝石?
“萨弗艾尔啊。”叹息般的语调,带着隐隐笑意,面情还是一样得高傲,仿佛连笑都是施舍一般,“你的运气真的、非常、非常不错。”
谈吐间加重的词似乎在刻意描绘着什么。马卡斯往侧面下意识退了步,脸色微白:“什么运气?”
“你觉察不到么?”银发的男子懒懒勾着唇角,眸光微闪,“你与凯恩家的那位小姐的区别在哪里?”
马卡斯死死攒紧十指,他抿了抿唇忽然冷静下来,眼中仍然流转着困惑,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你们的运气都很好……但这又是你们的不幸。”他的唇边溢出低低的笑声,“你能觉察到的吧……呵,我实在没想到,你不但活下来了,还能被教成这样。”
这话语中透露出的信息就足够让人胆战心惊了。
马卡斯又忍不住往后挪了一步。他觉得自己的好奇心还未冒头已经被强行扼杀,他只想逃跑。
“命运真的很有趣,是不是?游戏还没有开场,就已经让所有的人物过了遍场……唯一可惜的是现在必须按兵不动,等待那个被注定的时刻到来……当然,或许脱离预计的角色,能更增加游戏的趣味?”
“你是谁!”马卡斯已经忍无可忍,直接打断他的话,顿了顿之后又萎了,“我……认识您?”
不谈这些云里雾里的话压根就让人听不懂。他只是忽然发现,这个男人的语气未免太熟稔了些吧!毕竟在楼梯间遇到的时候,他对他跟奥萝拉的态度貌似并不算好的样子……
干燥修长的手指毫无预料便扣在他的下巴上,马卡斯吓了一跳,两眼瞪圆就想拍开那只手,但是下巴处陡然收紧的手劲让他皱着眉呼了声痛。用力拽也没能拽开,被迫对视上那双灰蓝色的眼,银发的男人像是有些意兴阑珊?
奥萝拉认得出来他,因为先前有纠葛,无意得做过功课。马卡斯也该是认识他的,虽然他确实是首次遇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