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暖看着秦氏默默流泪,也不做声,她知道秦氏这些年来一直很信任石二郎,她也知道石二郎是怎样一步步走进秦氏的心中。
大概在沧州的那些年,秦暖那个纨绔公子的亲爹的种种不靠谱已经凉了她的心,甜言蜜语已经让她腻歪,所以,石二郎这样憨厚淳朴的劳动人民让她觉得分外忠诚可靠。
其实,当初连秦暖也相信石二郎是个憨厚淳朴的汉子,秦氏招赘石二郎,秦暖也是很乐见其成的。
只是两三年相处下来,秦暖慢慢发现了石二郎的“憨面刁”性质,从而有所怀疑,让茉莉儿小心着去打听石二郎从前的事迹以及他在外面的事情,发现这厮果然不是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憨厚淳朴!
具有这样“外白内黑”的特征的人,如果是个女人,就是俗称的“伪白莲花”。
秦暖曾经旁敲侧击地对秦氏说起过,但是秦氏对石二郎从前的身份并不介意,反而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叫秦暖不要看不起人家……
此时,秦氏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回想着石二郎这些年的言行,哪里有一点象是奸恶之人?
秦暖继续添柴加火:“阿娘还是以为,那次他拿长鱼去吓阿弟是无心的吗?”
秦氏哽咽道:“他发过誓的,这辈子就把阿康当亲子,让阿康给他养老送终……他这些年也确实对阿康好……”
秦暖道:“也许他原来确实是真心发誓,因为那时候,他只能全心全意地依靠着咱们家,而且外祖母又厉害,他们很怕外祖母的!现在外祖母走了,阿弟和我又小,你只是一个外地来的孤单妇人,除了有点钱,根本没有什么依仗!财帛动人心,所以他们母子就起心了!”
石家母子的性子太贪婪!
“阿娘,你如今知道了,也别太伤心,你还有我和阿弟呢,我们还要靠着你呢!”
秦氏一下子哭出声来,将秦暖搂在了怀里,无声的抽泣变成了呜咽。
秦氏哭泣了很久才止住悲伤,栀娘打来了冰凉的井水给她擦脸。
栀娘柔柔地劝道:“娘子现在知道了反而是好事,也有个防备,娘子若是再被蒙蔽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呢!不过,娘子虽然知道了,放在心里就好,可不能露出来……”
秦氏刚刚止住的眼泪在听了栀娘的话之后,又涌了出来……
本以为是恩爱夫妻,互相信任体贴,却没想到现在竟要相互提防算计……
这比从前她少女时代,迷恋上了李琨,并不惜做了他的外室,结果发现李琨对她的爱其实并不深还要伤心得多。
李琨擅长甜言蜜语地哄女人,能把一分情意表现成十分情意,得到手之后也就慢慢地没有多少热情了,李琨的薄幸让秦氏伤心哀怨,可是李琨除了不专情之外,在其余各方面还是将秦氏照顾得好好的。
石二郎却是以爱她之名,处心积虑地算计她,想侵占她赖以生活的财产,想害死她唯一的儿子……
李琨只是一只花心的懒猫,而石二郎却是一只披着羊皮的豺狼,伺机将她连骨带肉地吞下肚中!
“娘子!娘子!”厨娘壮嫂的女儿小叶子跑到了门口。
这个十岁的小丫头性子伶俐讨喜,她娘做饭的时候,她帮忙烧火,其余时候就在院子里里外跑跑腿儿,传个话。
“有什么事儿?”栀娘走到门口问道。
“乡下庄子里的钱婆来了,带着庄子里的东西!”
秦家在城外有个田庄,因此菜蔬粮食多由庄子里送来,大部分时间是庄子上的庄汉送来,打理着庄子事务的钱氏夫妇每个月来汇报一次。
栀娘点点头,“让你娘去收东西吧,叫钱婆来堂屋回话!”
小叶子应了一声,向院子门口跑去。
这边秦氏也收拾了情绪,梳洗了一番,向外面堂屋走去。
一个穿着棕色衣裳的婆子站在堂下,看见秦氏走进来,瘦长的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向秦氏行礼问安。
抬眉看到跟在秦氏身后进来的秦暖,又忙弯下身子,向秦暖也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老奴见过大娘!”
看这个婆子行礼的标准模样,估计以前是在大户人家家中当过差的。秦暖笑了一笑让她起身,“钱妈妈不必多礼!”
钱婆子直起身来,笑眯眯地恭维道:“半年不见,大娘又长高了些,这通身的气派越发像娘子啦,即便是和那些世家的小娘子相比,也不会输了去!”
秦暖抿着嘴扯了扯嘴唇,算是笑了笑,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个婆子,分明就是她在噩梦中梦到的那个抢她的玉,后来又纵容儿子虐打她的那个恶妇,是害死她的人之一!
这一个多月来,她时时在想梦中那个婆子分明很眼熟,却始终没想起来究竟是哪一个,现在这人出现在眼前,倒叫她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杏儿便是这钱氏夫妻的女儿,钱婆子还有一个儿子,一直和他们夫妻在乡下庄子里,只是每逢过年会跟着父母进城来给主人家磕个头拜年,秦暖以前从未注意过那小子,更不记得那小子的长相。
现在看起来这一家子早就和石二郎蛇鼠一窝坑瀣一气了。
难怪杏儿巴着刘氏作妖作怪,还听茉莉儿说杏儿和石二郎有些不规矩,没人的时候就眉来眼去的……
石二郎母子惦记着秦家的家产,杏儿惦记着小三上位!
想起噩梦中前身的悲惨遭遇,秦暖心中忽地就有一股戾冒了上来,一个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