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达的雪车队伍里头,领头的那只驯鹿身材最高大,大眼睛水汪汪亮晶晶,脖子下面长着柔软厚实的绒毛,一看手感就非常棒。
文曦走过它身边,这鹿儿突然抬起头,兴奋地打了几个响鼻,用前蹄刨着地上积雪,大鼻孔伸过来朝文曦哈气。
文老师起先有些害怕,后来架不住鹿儿灵动双眸的引诱,伸出手在它的脖子上轻轻抚摸。
敢达此刻正气哼哼回来赶车,怀里揣着鞭子,一脸阴沉地瞪着文曦。
“好乖的小鹿啊,真可爱。敢达大人,它多大了?”
一句话夸得敢达胡子都飘起来了,也上去搂了喽鹿脖子,跟它脸贴脸,满面都是跟媒人介绍自己待嫁女儿的骄傲。
“五岁!上个月刚过的生日,我这鹿群里头,最乖巧的就是它了,听话可爱不惹事儿,比我几个儿子都好!”
敢达人虽然老,但是中气十足声音洪亮,雷勇在后面正陪着尹一铭闲聊,听见老爹的话,顿时无限心酸,远远朝着文曦无奈地摊手。
文曦的心情不再像刚才那么糟糕,好奇地围着雪车参观,敢达自豪地拍拍车帮,“这也是我亲手做的,文老师要是不嫌弃,上来试乘一段,我保证,坐起来绝对你们城里人的越野车有意思,我养的鹿,那跟天上驾仙车的神驹是一家子,你坐了我的车,比神仙还风光呢。”
敢达一番大力推销,让文曦上了雪车的后座,雷勇骑上了自己的马,一行人丝毫不觉有任何异样,有说有笑准备回去。
尹一铭站在马屁股后面傻眼了,这,这是要我,自己腿着回去?
坚强少女不服输,将脖子梗直,鼻孔朝天,踢腿伸胳膊,原地做起第八套广播体操。
文曦有些纳闷,“尹一铭你干嘛?”
尹小侠客毫不示弱,已然倔强地做着动作,“我热热身啊,回去也十几里地呢,不活动活动,待会跑到了也拉伤了不是。”
没人疼,还不能自己心疼自己了?天理呢?公道呢?
文曦莞尔,伸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上来。”
“嗯?”
尹一铭刚刚踢起一大坨雪,文曦声音太小,她没听清。
“上来坐,我不太喜欢一直重复。”声音没有起伏。
尹一铭双手握拳,关键时刻,还是要相信人间自有真爱在的。
她一边小跑着朝文曦颠儿过去,心里一边儿得意:舍不得我跑就直接说呗,非要含蓄隐晦还带点威严地关心人,这些学习好的孩子,脑回路就是清奇。
“想什么呢?别发呆了,我先跟你谈谈论文的事情。”
尹一铭刚刚还欢快放肆的步伐,突然瑟缩了一下,“哎呀呀,天气如此之好,正是锻炼身体以及,饱览祖国大好风光的时刻,为了更好地深入大自然,我毅然选择要步行了,文老再见。”
尹一铭直直地走过鹿前头去,头也不敢回,压了压腿,目光坚定地看着前方。
哼哼,文老你惨了,这鹿车的速度我是体验过的,你们半夜里能回来就不错了。
正在她得意之间,敢达突然发出一声中气十足的嚎叫,手里的鞭子高高举起,迎空“啪”地打了个爆响的鞭哨。
几头训练有素的驾车能手得到信号,纷纷抬头羊蹄,默契地将车拉入主路,一阵风驰电掣雪花四溅,带着震感,冲过尹一铭身边,溅了她满头雪沫之后扬长而去。
经过生活无数次的折磨或者淬炼,尹一铭已经能够适应这样的事情频繁发生了,衰侠小尹同学,独门绝技里面又添一独步天下的大招:一边震惊一边平静,一边心酸一边认命。
……
好在他们返程的路途比较平顺,尹一铭一路蹦着跳着,满脸不在乎地同马背上的雷勇说笑,终于赶上了寨子里最后一波晚饭的钟声。
雷勇三番五次想邀请她共乘,都被尹小侠大义拒绝。
文老虽不在眼前,但她仍然是一枚节操与下限齐飞,傲骨共体力一色的坚毅少女。
雷勇总是试图找机会亲近自己,这意图着实过于明显,不能因为几十里山路就屈服,要坚持到底。
坚强的尹小侠,看见寨门前那个飘扬的小旗子的时候,眼睛是湿润的,马拉松完赛的激动心情席卷着她,与这个激动欣喜同样强烈的还有,想要用各种残酷方式neng死文曦的冲动。
寨子里的大火房已经熄火,剩下不多的残羹冷炙,就这样尹一铭也没有抑制得了盛第三碗饭的冲动,看得对面用餐的雷勇都一个劲儿皱眉。
尹一铭心里还很开心,看吧看吧,我就是这样粗糙,您就别空惦记我了,还是把注意力都转移到你们寨子里那些个天仙一样的土著姑娘吧,好福气啊小哥。
想到自己见到过的白寨姑娘,尹一铭笑得眉眼弯弯,不怪人家说山水之中有大灵气,那一个个的,长发翩然,淳朴秀美。再回头看看城里头有些奇怪的女同学,矫揉造作嗲来嗲去,别人是美眸浅笑值千金,她们是嗲笑起来粉底面霜掉三斤。
后山寨子,同这里公属一脉,相传很多年前,两边也是同气连枝的兄弟,山后头的女孩子,也应当是这样娇美珍贵才是,可现实中呢,有多少人像陈颖一样在遭受非人的待遇,甚至过得还不如陈颖呢?
尹一铭想着想着就烦躁起来,抓抓头发长吁短叹。
雷勇方才忧心忡忡,不是因为嫌弃尹一铭的好饭量,而是担心锅里剩下的食物不够他吃,现在看她苦恼,立刻解劝,“晚上还是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