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铁刚扒拉开毕晟,骂道:
“你手咋那么快呢?啥你都欠登儿,电话那是多贵的玩应,轻点儿扯那电话线!”
一把抢下电话,接起来扯脖子喊道:
“嗳?谁啊?”
“啊,铁林啊,嗯那。俺们一会儿就去医院,吃口饭就去。
不用接不用接。
这回连你嫂子那妹子都跟着去,一大帮人呢,接啥接?还能走丢是咋地!
啥玩意儿?你算完钱了?你嫂子那都带钱来的,你竟整那多余的事儿。
嗯那,不用惦记。大成那面不是都打扫利索了吗?那就行。扎上点滴,让他自个儿瞅着点儿别睡过去,过会儿俺们就到。
你不吃口饭啊?家里煮饺子呢。
啊,那你有急事儿忙你的去,别忘了自个儿张罗口饭,不用操心我们。
哎呀,快别磨叽了,就这点儿事儿,电话费挺贵的,走不丢啊,鼻子下面有张嘴,你哥是农村来的,可你哥又不傻。
知道,打面的!”
毕铁刚出屋就听到毕晟提前汇报喊道:
“娘,你别捅咕蒜酱了。人我叔有事儿走了,咱得赶紧去医院。
我哥那没人看着,打打针着急尿尿呢?
我姐也等着呢,她该着急了。大早上吃啥蒜啊?一张嘴都是味儿!”
毕铁刚听完倒挺欣慰。
老儿子备不住像铁林,操心劲儿的。
大儿子随他,瞅着脾气好,不蔫声不蔫语的,实际上心粗。
……
大门锁上了,刘雅芳拎着饭盒,边走边嘟囔道:
“别打面的啦,这些天都花多少钱了?不花不花的,你瞅还啥都铁林买这买那呢,我这兜里的钱眼瞅着就瘪了。咱就招手叫车,都够咱回家过仨俩月日子了。”
“又算计,你就算吧。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的,那你还腿着走?”
毕晟道:“娘,腿着走,饺子就得凉,你自个儿寻思吧。”
刘雅芳不信邪:
“谁说走着走?那咋地?这大城市的人我看都去挤大汽车。咱也找人问问呗,那大汽车还能开窗户。”
刘雅芳怕陈翠柳多想,别觉得领人出门舍不得花钱啥的,又侧头解释了句:
“咱们这样的,坐那小轿车,那味儿啊,我就是坐大破车的命。”
“嗯?”陈翠柳迷茫地看了眼刘雅芳,这才反应过来是跟她说话,又嗯了一声点头应和:“我也是。”
话音儿刚落,拨愣着自行车车铃的孙大爷骑进胡同口,车把上还绑着网兜子,刘雅芳顾不上合计陈翠柳寻思啥呢,赶紧喊道:
“孙师傅吧?那啥,俺们跟你打听个事儿。”
和毕家隔一家的孙大爷下了自行车:
“啊,小毕的哥哥嫂子吧?吃了没?”
“吃了吃了。孙师傅,去人民医院坐啥车啊?”
“你们往前走四五百米吧,就能看到都在那等车,坐118路,下车再走四五百米就到了。”
……
眼瞅着都看到公交站台了,陈翠柳忽然停住脚:
“姐,姐夫,我就不去了吧。我一瞅着车就晕得慌。昨个儿睡的晚,早上起的早,我现在头重脚轻,还是、还是回家吧,我给你们做晌午饭。”
刘雅芳愣了一下:“那你能找回家不?备不住是要感冒,你翻翻去痛……不是,回去喝点儿热水吧,等我回去给你找。俺们一会儿就回来,啊?”
……都上了118路了,毕铁刚数落刘雅芳:
“你这娘们,多不是东西。连药片都不让人翻,你给领出来的,你得给人好好的带回去。”
……
毕月把尿盆递给毕成:“尿吧。你别净事儿。”
毕成为难:“我之前也没防着李叔啊,姐,你出去,要不然我不好意思尿出声。”
毕月嘀咕道:“当谁愿意瞅你似的。爹他们咋还不来?一会儿再不到,我可也走了啊。你就在这慢慢等他们吧。”
病房门关上了毕月的那句:“我这小暴脾气啊,真是跟慢性子……”
是啊,咋还不来?
大汽车上晃荡半个多小时,毕晟皱皱小眉头扯他爹衣服角:
“爹,不对劲儿。人我记得楚大哥拉着我,没旁边一堆人蹲道边儿卖东西。根本没见着卖吃的的。”
刘雅芳接话道:“你就记吃的可丁壳了!”
毕铁刚心里犯嘀咕,看刘雅芳不为所动,他硬着头皮一口一句对不起的,在人堆里挤啊挤,挤到前面:
“师傅,这车是去人民医院吧?”
“你坐反了。”
“不是118路吗?”
好嘛,毕铁刚、刘雅芳、狗蛋儿毕晟,仨人穿着大棉袄二棉裤,手上还拎着饭缸子,站在马路边儿傻眼了,起个大早赶个晚集。
原来,大首都的118路大汽车,它是有好多辆的。
瞧,道对面刚过去一辆。
“嗳?停下?停下。等等我们!”
毕晟在前面跑,毕铁刚瘸着腿在后面撵,刘雅芳抱着饭缸子扯脖子喊。
……
毕铁林拿着鸡毛掸子扑落着身上的灰尘,手和脸冻的都不是好颜色。
他刚和手下的几个伙计搬完货箱,累的说话直喘气,不忘叮嘱道:
“喜子,你们几个的车票都买完了,后天的。
这就是最后一批货了,无所谓卖不卖,留着大年初六开门照样卖。
年一过,一般人家都是正月里开始走亲串友的,十五之前就能全处理完,不差年根底儿。你们几个收拾收拾回家过个肥年。
这两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