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月坐在靠车窗的位置上,耳朵都没听报站,一门心思琢磨着来钱道。
那条“倒奶奶”的线路,就是挣再多钱,打死也不能去了。
她无法想象,要是再来这么一场,她还能不能保住小命。
她这命啊,来之不易,深一脚浅一脚的活到现在,那可得好好珍惜。
可那几万块……
万元户是少有,现在值钱,以后够干啥的啊?连个厕所都买不起。
得折腾啊,使劲折腾。
要是买几个房子往那一放,等着房上生钱,太被动。
要是在等待房价上涨的阶段里霉运上身,摊上点儿啥大事儿,一场大风就能刮的她老毕家回到解放前。
再开个饭店?没人,没精力,说实话,她也没多少经验。
她虽知道后来都流行啥,可经验那个东西,那不是你开了金手指就能整明白的。
就比如现在这个饭店,大山哥没跟她说啥,她也明白,恐怕流水不如从前了。毕竟,中国人模仿的能力很强。
怎么能赚窍钱呢?怎么赚……
毕月正想的专注时,有人使劲扒拉她一下肩膀,她拧眉看过去,又赶紧站起身,对一名脸色通红三十多岁的女人说:
“你这是要晕车吧?快,坐我这。”
毕月把着扶手,看着那女人费劲巴力拽开车窗户透气。
大冬天的,窗户上都是冰花,都快要冻上了。
换成以往,别说让座了,就是被那女人使劲扒拉让开窗都得急。呼呼的小北风能冻死个人,大冬天让开窗,那不是有病吗?
可毕月想起了她娘。都不容易。
她娘刚才回家坐公汽就扒拉一男的,一口一个大兄弟的,她那么拽她娘下车,下车想吐就吐,可她娘拒绝,硬挺。
到站了说了句:“都花钱了,不坐到家白瞎了。”
听的她,莫名其妙的生气。
想起刘雅芳,毕月脸上露出了稍显复杂的表情。
这几天相处,烦恼有,心里热乎的时候也有。
有娘居然是这样的感受。
她磨磨唧唧的,特别能东拉西扯,可只有她给你洗衣裳做饭,你能当成理所当然。
她守着你,你也不害怕了。就像是心里有底儿,进来坏人,她娘能先拼命。
你会发现她那破布兜里很神奇。
你想换内裤了,她掏出来。你想要木梳,她变出来,你输着液去厕所,她也不嫌臭。
你换药没咋地呢?她呲牙咧嘴就差抹眼泪了。还得忍着疼哄她。
她娘肚子里装着一个菜单,她们仨爱吃啥,她都清楚,明明清楚,她还问:“想吃点儿啥啊?”这不废话嘛,你做啥吃啥呗。
这吃饭啊,在她娘心里,就跟挺大个事儿似的!
她爱摸你头发,爱说着说着话就拉你手,明知道你跟她没话唠,唠着唠着容易急眼,她还不长记性,继续跟你絮叨。
你说这到底叫不叫烦人?
唉!
让毕月最烦恼的是,她娘还能撒娇。在她看来就是撒娇。天天口头禅就是:大妮儿啊,你就这么对我吧,你就跟我使厉害吧。
那哀怨的语气啊……
她喜欢就事论事,她娘总是说话不说重点。她娘经常在给她惹急了之后,音量就能降下来打商量。
就说钱这事儿吧?瞅瞅她娘那些话说的?真是能给好人气翻白眼了。
毕月下了公汽,步行走着时想:
或许她的脾气确实不咋太好。
至少,对别人、对陌生人,还能耐着性子多听听,可对她娘,真的需要改改。
单拿出这次来说,如果她像以前似的,只听她娘前几句话,她指定得发脾气大喊:
“你这也太过分了。给我们当家作主也就算了,还要管小叔子的钱,你想事儿咋就跟人差股劲儿?就没见过你这样的!”
因为她真心认为:给她当家作主都挺过分。她向来不需要别人给当家。
可听了她娘之后絮叨那些过去的事儿,还别说,她多少有点儿能琢磨明白她娘想的是啥了。以前干脆是两条思维神经,就没搭上过茬。
可见,说话要讲究点儿艺术。
这一家好多口人过日子,跟她那个独生子女,不缺物资的时代,不太一样。
这时代真心分不清谁是谁的,连她现在都被同化了。
以前,她只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也没个亲戚走动,家里就她一个孩子,那个家是穷也好、富也罢,好坏都是她的,不用分担,更不需要跟任何人分享。
可如今不同了。不提上一辈儿的事儿,单说她。
她是老大,下面有两个弟弟。她无法想象,她过的非常好,俩弟弟过的一般往下是什么样的场景。
大成,那就不用说了,没有大成,她甚至对毕家都没有归属感。
狗蛋儿,他还那么小。总不能她和大成挣钱一起花,一起吃好喝好的,对小弟就不好吧?
算了,以后她娘再说啥,她耐着性子先听完再开口吧。
毕月这面给自个儿劝的挺好,可她没想过,性格决定命运,本性难移啊,没过两天,她又跟刘雅芳捂了嚎风的差点儿没被气死。
……
“大山哥,你怎么送完吃的就走了呢?我去做检查了,回来才知道。”毕月边翻着账本,边问道。
赵大山脸上的笑容很勉强,坐在一边儿看着毕月,一时心里酸胀的不行。
大成说了,那姓楚的真是月月的对象,他当时那心啊……
“月月,我给那大师傅放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