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月的右手食指上包着白纱布,递过去化验单子和缴费票子时,右脸颊上还有两道血迹。
王晴天伸出手奔毕月去,毕月一躲,躲完才发觉人家是要给她擦脸,她不在意地笑了笑,用手掌心蹭了蹭,嘱咐道:
“放心住院。再问问能不能吃点儿啥药控制住。那张字条是我家地址,有啥事儿你去那找我就行。”
毕月又随手从风衣兜里掏出一小叠钱,开始撵,撵出十张递了过去:
“这钱你揣好,吃饭啊,看完病雇车回家啥的。”
王晴天眼中含泪,手里捏着一百块钱,望着毕月的背影,她吸了吸鼻子。
她很感动。
感动毕月这个陌生人没有被吓的马上跑走,感动毕月手指受伤却没说一句埋怨,更感动毕月还知道给她留下回去的路费,了解她的窘迫。
感动的无以复加。毕竟,毕月只是个陌生人。
上一次母亲犯病时,亲大伯看见她母亲倒下口吐白沫了,还能吵嚷着说是假装的,将她们娘俩的行李往院子里扔。
跟前儿的邻居,包括村长,很多人都避而远之。
有的怕救不好,人再出事了,怕她们娘俩赖上。
还有的是怕得罪她大伯一家,心底有了顾虑,眼睁睁看着她妈抽了几分钟。
那个村子,她一辈子不回去都不会惦记,没有值得惦记的人和事。
自从父亲没了,人情冷暖,她尝遍了。
就连姥姥家的两个舅舅都是有钱登门,没钱了任由她们死活。
王晴天默默回身进了病房,王翠花此刻也虚弱地睁眼看向门口。
住满十二人的病房里闹哄哄的。
“妈,我不是让您别激动嘛!”
王翠花嘴唇破了,刚抽搐完,现在的感受就像是刚被大卡车撵过一样,全身没劲儿,她没什么精神头说道:
“卖多少钱能咋地。你要么重新考大学,要么就有个好工作,像那个毕月丫头似的,看起来体体面面。不能让我拖累的卖菜。”
“妈!”
王翠花任由眼泪流向腮边,她侧过头,没看她女儿,又有气无力说道:
“卖吧。闺女,差一不二的,就卖给这丫头。咱娘俩遇到有情有义的人太少了。
等钱拿到手了,哪怕少的多了点儿呢,我也认。
只要那丫头真能给你弄到好工作。
要是你爸活着指定也能同意。
俺俩不图别的,只盼你将来有个好归宿,可这年月,没有好工作能遇到好人家嘛。”
……
毕月推门进院儿,狗蛋儿将手中的本子一扬:“姐,这两道题给我讲讲呗。”
“找你哥去。”
“哥被大山哥叫出去喝酒了。”
毕月皱眉,音调有点儿高:
“叫他去他就去?一个个长没长心啊!电线啥的检查了吗?明线就那么扔在外头?过两天收工了,咋地?再花钱找人重弄啊?都啥时候了,还能喝进去酒!”
毕晟讷讷点头,不明白他姐咋忽然发脾气。
刘雅芳和葛玉凤推门出来,葛玉凤脸色有点儿挂不住了,稍显尴尬道:
“月月啊,那啥,他是心里不痛快,出去喝点儿松快松快。我知道他给你们耽误事儿了,等过了这阵……”
毕月心烦的要命。
过了这阵还用他?就这阵才忙呢!
挥手打断直接对刘雅芳道:
“我去饭店那边,不用等我吃饭。我愿意几点回家几点回家,丢不了!”
毕月出门时还听到刘雅芳骂她呢,跟葛玉凤说:
“她大娘,别跟她一样的,不是冲你。那指定是在学校遇到啥事儿不痛快了。这死丫头被她爹惯的没个样儿,动不动就耍小性子。”
倒是屋里的赵树根儿率先安抚毕铁刚道:
“孩子不容易。你家这丫头快赶上小子能耐了。
人孩子说的对,忙的节骨眼,俺家大山这秃噜扣了。
我还寻思他领着樊师傅回来,等赶明儿我再来,能消停地和老弟你喝点儿酒呢,咱也尝尝给员外爷做饭的好手艺,结果可倒好……唉!”
满嘴燎泡的毕铁刚,看起来比赵树根儿还上火。
他现在能蹲着站着坐着,自己没事儿多走几步,就是走不太远,时间长了不行。
在这巴掌大的院子里,寻思寻思他妹妹,惦记惦记他弟弟,一宿一宿睡不着觉。
一声长叹:“唉!咋整?”
咋整?
毕月对梁笑笑气愤道:“能咋整?该咋办咋办呗。我就不明白了,一堆一堆的人,庸人自扰,正事不干!”
忙的去饭店给师傅们算完工钱的毕月,一口饭都没吃,大晚上的,敲开了老梁家的门。
此刻她拽着梁笑笑大黑天的在楼下晃悠,梁柏生不放心,偶尔还得跑阳台上探头看一眼。
毕月拧眉跺脚,气急败坏。
梁笑笑卡巴卡巴眼睛,蔫声蔫语道:
“你怎么那么激动?有什么让你着急上火的事吗?”
毕月对梁笑笑喊道:
“我能不着急上火吗?你说说那都叫什么事儿!
我砸钱装修,头三脚要踢不开,重新开张有什么意义?
眼瞅着要完事儿了,宣传单不印,名片不发,那樊师傅从进了京都城就开始算工钱,已经闲呆快半个月了!
我爹娘,一个大字不识,她能算明白账吗?啥都省,我也不放心让她看着啊?!
我爹腿还走不了多远,我和大成上学。
反正我指着那合伙人赵大山呢,结果他把戴寒菲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