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月都不知道她自己是什么时候脸上全是泪的,她抬起胳膊蹭了把脸,脑子是晕乎乎的状态。
就在她转身要走时,刘雅芳这回都不用毕成又扶又拽了,全身像是又有股发泄不完的劲儿,突然一跃而起,在毕成还没反应过来时,嗖的一下两个大步上前,一把拽住了毕月的脖领子。
她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蹬着眼睛,质问红着一双泪眼回眸看她的毕月:
“就是那两天是吧?你跟人野出去没影子那两天,是吧?!”
毕月看着这样发疯一般的刘雅芳,眼神扫在了被抓脖领子的那只手上。
她甩了下胳膊。
她明明告诉过自己没理,要是人家原来的闺女,不会给惹的这样的事儿,别一副她多有脸、多理所当然的样子。
可告诫自己了,没用。让她在这一刻任打任骂,她还是做不到。
一下没甩开,第二下毕月也抡起了胳膊大力一耸,甩开了刘雅芳的手,她就知道她不想多说话,她要走。
“你给我站住!”
“姐?!”
毕成反应过来也是不能让他姐走,他害怕他姐想不开出什么事儿,跟着上前又开始双手拦住面前的毕月。
毕成紧皱着眉毛,用着祈求他姐别走的眼神,对毕月轻轻摇头。
可他再一抬眼,她娘嘴上一边骂着他姐:“你还有脸跑?你还有脸哭?我特么哭给谁看?我才叫哭都找不着地方!”一边儿横冲直撞地也要越过他开门出去。
毕成这回怒了、急了:
“娘,你又要干啥去?!”
刘雅芳立起眼睛,恶狠狠地看了眼毕月的侧脸,又咬牙盯了一眼毕月的肚子,气懵了像是神志不清般嘟囔出声:
“我?我得找老楚家算账去。骗俺们,敢骗我闺女?我豁出这条命跟他们拼了!”
毕月顾不上自己先溜了,一听刘雅芳要去找楚家,她赶紧拽紧了房门。
这回她再也坚持不住了,一手死死地把着门,一边垂下了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滴答在脚边儿,哭出声商求道:
“娘,我求你了,你别这样,我就求你这一次,就这一次,放过我吧!”
这一个“放过”俩字,又刺到了刘雅芳的心。
她知道毕月这是怕丢磕碜,可她更生气了。
放过?外面的人能放过她闺女吗?
那么多难听的话,以后就得听着,小话就得接着。她放过闺女,这世道能放过未婚先孕的女人嘛?
“你早寻思啥啦?啊?!要脸你干不要脸的事儿!”
刘雅芳隔着毕成到底蹦着跳着够着,拳头砸在了毕月的身上,只是那拳头轻飘飘的无力,那是作为一名母亲,打不得骂不得又不能给不争气的孩子回炉的无力。
毕月耷拉着肩膀任打任骂,可毕月这幅样子,更伤透了刘雅芳的心。
她砸了女儿几下子,嘴里就尝到了几十倍的泪滴。
刘雅芳仰着身子捂着脑门嚎哭,恨的喃喃自语道:
“骗我闺女岁数小,那个臭不要脸的楚亦锋,他骗了我闺女啊!我一点点养大的好孩子,被人骗了!”
刘雅芳哭的大脑缺氧,一门心思要找楚家要说法,她着急出门,捂着脸光顾着嚎哭不止,都忘了有道门被她闺女拽的死死的呢,“哐”的一声……
“娘!”
“娘!”
毕月和毕成脸上全都慌神了,因为他们眼睁睁地看到刘雅芳一脑门撞在了门框上,撞的特别结实,能够看出来撞的有些神志不清了,直挺挺地向后倒。
俩人赶紧一齐上前去扶,而刘雅芳就感觉眼冒星星,她从来没经历过眼前星星闪动,可她心里却一点儿也不慌。
撞懵了,刘雅芳还在喃喃哭道:
“我闺女、我闺女毁了……”
而屋里的仨个人并不知道,像是几点一线一般,院子里也站着两个人,摆着三箱酒,大敞四开的毕家大门。
毕晟的肩,小少年笔直地站在毕月的门前,他的身后是直挺挺站在那的军辉。
军辉僵硬地转动脖子:
他听到了什么?
毕月,毕月怀孕了?
呵,军辉牵强地牵了牵嘴角,他转身时忘了脚边儿有箱酒,被绊了一下,连续踉跄了几大步,差点儿一个分神摔倒在院子里。
是怎么走出毕家的,军辉不知道。
他就像是没听到那小院儿里撕心裂肺的又哭又骂。
失望,心沉到了谷底,脑子里乱乱的,不停重复问自己:
怎么会这样?
他还争取个什么劲儿?
毕月,毕月太让他失望了。
……
厨房里已经烧干了锅,水蒸气没了,装着包子的蒸锅已经被烤干了,快要冒烟了,就像刘雅芳的泪一般。
刘雅芳没了力气再哭,没了力气再怨,可心里是满满的不甘,烧焦了似的焦灼着她的整颗心。
毕,进院儿半小时了,他却忘了摘下来。
毕晟不知道他为啥哭,就知道娘和姐姐都不好受,他心里不得劲儿,用胳膊蹭了把眼睛,拿起抹布端下锅断了火,他就闻着一股糊吧味儿杵在厨房里。
娘和姐姐都不吵了,姐姐甚至没再怎么说话。
她们和上次吵架不一样,可他却更害怕了。
……
刘雅芳是被毕成背回来的,她额头上是一个清晰可见的红肿大包,像傻了一般盯着棚顶,她心里翻来覆去的都是:
长大了,更不听话了。
不如一直穷着,谁也不认识的省着,还当着困难户,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