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亦锋一路没吭声在想什么?
不是三十七万这个数字刺激了他。
是他在琢磨着:毕铁林只用大半年的时间,不包括已经承包大大小小煤矿的费用,光是目前的现金积累估测就得有近百万。
是他的好哥们刘大鹏,现在最起码也折腾出二三百万的资产。
晚饭的时候,他们还讨论了高考。
楚亦锋一直用着很自傲的态度,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那几届大学生中的佼佼者发展很一般的。
比如叶头的妻子,那位嫂子现在在外交部干的风生水起。
而他,说句不服不忿的,乔延之类的大学同学跟他也没有可比性。
家庭原因是一个,学识上不如,乔延现在却只比他低半格,也算发展不错的。
至于军辉根本就没念大学,更没有对比性。
自傲中有着种种不甘心。
部队就是这样,军功大于天。
而尴尬的是,新旧时代交替,不是你想挣军功就能挣到的。
现在的领导叶头、雷明、包括他父亲,成就于在有仗可打的年代。到了他这,百炼成钢不知道该往哪使劲,学再多也开始有了熬资历的迹象。
这就是他错过那场战役,为什么会直到现在仍旧耿耿于怀。理想理想没完成,目标不知道在哪里,想起来就会一身热汗的惊醒。
而现在即便是名特种兵,虽然总能经历一些足够血腥刺激的场面,但还是觉得缺了很重要的东西,毕竟他当兵就为了上战场。
尤其是毕月现在正缺钱的时候,他掏不出太多,帮不上自己的女人,这种感受很差,这点太刺激人。
他相信只要给他大半年时间,大刀阔斧的干一场,他才是那个会成为支撑住毕月前行的人。
最可爱的人,最有意义的事,有没有浪费时间和机遇?
楚亦锋第一次开始质疑自己。
在开到快拐进毕家胡同里时,他低头看了眼身上的军装。
毕月也随着楚亦锋这个动作,松懈了紧绷一路的神经。
别看楚亦锋没吭声,可一向心粗的毕月,此刻全部猜中了楚亦锋的心思。
干嘛啊?这不该是楚亦锋这种人该有的情绪。这世间有谁是无所不能的?没有。
……
客厅里,毕铁刚一脸愁容的佝偻着脊背喝茶。
回来就听到女儿介绍情况,然后就感觉像是头上咔嚓一声炸个响雷似的。
用好几十万,而且好几十万还不一定够用。
毕铁刚的那颗心脏有点儿受不住。
那可不是农村盖房,就农村招的那些人能行吗?
“爹,小叔让我转告你,要相信我能行。”
毕铁刚犯愁的事情可多了,憋啊憋,憋半响问道:
“你身体这个样,你小叔咋就能信着?他这是给你往脑袋上绑紧箍咒。”
“爹,小叔光是现金,前后加一起就给了咱家四十二万了。
我跟他说了,都算是借的。要是不等开口就有人借钱,这样的紧箍咒谁都喜欢。
他比谁都不容易。
其实早在买这块地时,我就蹲在道边儿想过。
如果我能挣到盖楼的钱该多好,不是发包给别的建筑公司,而是亲手盖起来。亲手带出一个能盖出一栋又一栋高楼的队伍。几十年后,它们依然坚挺的立在那。爹,你想想,不心热吗?
我小叔帮了我一把,说心里话,之前我还有点儿别扭,别扭不是完全靠自己。但确实很高兴能有个帮我的叔叔。因为目前靠自己太难了。”
“大妮儿啊,我这脑袋忽悠忽悠的,不敢想。你身体还这个样,咱家能有那个本事吗?唉!”
客厅里的谈话和毕月安抚毕铁刚说的话,站在院子里的楚亦锋都听到了。
要说以前,他不认为这是天方夜谭。
天天国际的前身就是一群在农村盖房子的二把刀,有些人甚至都没盖过房子。
他之前也怂恿过毕月要干就往大了弄。
但这是之前,现在毕月怀孕。
他不想让孩子有什么茬头,这是此刻的真实想法。
……
楚亦锋一直跟在后面回了毕月的屋,两个人的状态像极了合作者。
进屋楚亦锋就是一副针尖对麦芒的态度:
“最便捷的方式是发包给其他建筑公司,比如天天国际,你等着收楼就行,钱上不够可以贷款。”
毕月的态度更干脆:“我没钱发包给他们。自己的建筑队如果需要十万,天天国际得黑我三十万盖楼钱。”
楚亦锋强制自己冷静,劝服道:
“花钱买的是省心。
先不说没干之前那些琐碎的手续,就是工地上需要的人、材、机器等等,不仅要有上千人的队伍,就是手边儿没有三五个得用的专业人才,你根本干不来。
比如,塔式起重机吊起钢筋木愣脚手管,你不去工地监工?出事儿就是人命的大事儿。就你现在这身体情况,我不放心。”
毕月仰头直勾勾地盯着楚亦锋,她倒不唇枪舌剑了,而是像审视一般望着楚亦锋,问道:
“我要是挺着肚子一定要干呢?”
“你和小叔太想当然了。不够理智,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我就问你会支持吗?”
楚亦锋神色复杂,和毕月对视了好半响,心里叹了口气,终还是退了一步。
他也没废话,直接用行动表示道:
“现在我说你记。你先去勘察设计院,让他们出一个对待建项目的制作报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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