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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铁刚是万万也没有想到,平常他那个蔫声蔫语不出头的媳妇,正在后院逼着他大闺女!
在他看来,吵也吵了,小舅子的脖领子也被弟弟给拎起来了,该吓唬也吓唬完了,人都走了,这事儿就过了得了呗?!
再说今天也不是能掰扯这些鸡毛蒜皮的时候,人来人往的,晚上夜黑了还得烧纸,明个儿起早得圆坟,孩子们嗓子都哭哑了,都开学了,还得赶回学校去!
所以毕铁刚生气归生气,心里也合计着等小舅子下次再登门不给好脸,但真心没太把刚刚那一幕闹剧当回事儿,直到毕月哭着跑出了家门,弟弟铁林追了出去。
……
“娘,你说啥?”毕月不可置信的看着刘雅芳。
她就不明白了,这咋亲闺女和亲弟弟放在一个秤砣上对比,娘就能糊涂到不知道谁轻谁重吶!
刘雅芳呼噜了一下脸上的泪,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还是那副慈母的模样,可说出的话,让毕月觉得有人在拿针扎她的心。
“我说的不对吗?自从你能耐了,出头挣钱了,啥啥都得你说的算!天老大、你老二!娘说过啥没有?
可你倒好,我给你舅二十块钱你管,说话戳你娘的肺管子,什么你叔花你挣的钱行,他姓毕,你舅就不行!
我算是看透了,你这是没把我这个娘当娘啊你!
今儿个你又当着那老些人面儿跟你舅对骂,你不嫌磕碜啊?!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娘吗?还大学生呢你,我白供你!”
毕月点着头,深吸着气:“还有吗?您一气儿说。”
刘雅芳也挺委屈,她就不明白了,大闺女咋变成这样了!
她娘家就剩下一个弟弟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咋就能那样和她舅说话呢?!就差要动手了!
那当长辈的骂两句就骂两句呗,她小时候还被她舅打过呢,咋就到她闺女这就不让份儿了呢!
越想越生气,刘雅芳脱口而出说道:“跟你舅都这样,我白疼你了!我算是瞅明白了,以后啊,指你这样的养老,指定得塌窝!”
毕月被她娘气的,手哆嗦、心哆嗦,觉得心口在四处漏风。这就是亲娘?亲娘就该是这样?
哭哑的嗓音,毕月看着刘雅芳尽力压制着嗓门,想要装平静,可怎样也控制不住自己颤动的声音:
“娘,人家都说胳膊肘往里拐,你咋往外拐?你口口声声他是你唯一的娘家亲人,你想没想过他在骂你亲闺女小崽子?!哪家唯一的娘家亲人对姐姐家孩子这样啊?啊?!”
最后一句“啊”,到底还是飚了高音儿。
“你!你!你敢跟我俩喊!”刘雅芳被她闺女气的,伸出的手指头都是哆嗦的。
“你是大风刮来的啊?你和我连喊带吵吵滴!你个死孩崽子!”
毕月一句不让,瞪着两个大眼睛和她娘怒目而斥:“又是崽子,又是崽子,难怪刘丰和这么骂我,我姥姥家祖传的啊?!”
刘雅芳拍大腿哭,娘俩就跟后院的茅房边儿吵起来了,吵到最后都没了重点。
当娘的是想教育几句毕月,让她忍忍就过,对长辈、尤其是看她这个娘的面儿上,以后别那样,她难做!
毕月是一句不让份儿!开头还寻思甭管娘说啥,她这耳听那耳冒,说的不对的地方,她就忍一忍。
可顶嘴时、顶着顶着厉害劲儿就全使出来了。
在她心里,就是说破大天,也是那个虎舅舅的错,她又没吃舅舅家喝舅舅家的,凭啥被骂小崽子?!要真不是看娘的面子,大街上被莫名其妙的人骂这样,她敢玩了命对着干!
在她看来,够能忍的了!
刘雅芳说不过毕月,被气的呜呜直哭,哭着拍打毕月肩膀,毕月躲,她就上前一步继续拍巴掌,拍的毕月火冒四起。
“娘!我跟您说,您别不讲道理。如果有一天我弟弟要敢骂我闺女,我和他老死不相往来!这才是当娘该做的!”
刘雅芳都快被毕月气糊涂了:“你也有弟弟!我告诉你,妮儿,话别说的那么满,老猫炕上睡,一辈留一辈!你以后要是嫁了人,就知道娘家……”
毕月张口就来:“毕成和毕晟要是敢像你弟弟那样好吃懒做、蹭吃蹭喝,在人家办丧事儿时有说有笑,还吃着我的、骂着我的娃,我一镐头削死他们!替我闺女出头,绝不像您这么糊涂!”
“你!”
毕月跑走了……
她真的有那么坚强吗?
转身跑走之际,泪流满面。
在爷爷没了的气氛里,在连续赶路的疲惫中,在累的要死被舅舅骂也就算了,还被娘“预言”她将来不能给他们养老。
毕月觉得自己要冤死了!
不值,为自己曾经所有的努力而寒心、委屈。
她最在意的,不是和亲娘刘雅芳掰扯谁对谁错,是亲娘没站出来替她出头。
为啥她心心念念受欺负时,有娘站出来给撑腰的那一幕没有出现?不是都有娘了吗?
事实上却是亲娘不要她、要弟弟……还有那句指望不上她的话。
陷入了牛角尖儿!
这对于大包大揽、想独自撑起一切的毕月来讲,泄气且伤心的要命。
……
娘俩在后院时不时的飙高音,虽是站在茅房附近,离正房很远,可姑夫付国出门散颗烟的功夫还是听见了两句。
他还特意跟叠“金元宝”的毕金枝嘀咕了一句:“那娘俩在打嘴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