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一望无际的红色。鲜艳夺目,如同朝阳初升时天地间仅剩下的那一抹红。
都说红色是最耀眼的颜色,刺目剜心,果真如此。
神界之上,以长倾殿为中心,朝四方之外散开去的翩翩红绸,二十八星宿宫浮在半空之中,远近疏散,紧密相当。瑶台花香袭来,千树万树梨花开,酿酒仙官的酒香飘摇万里,各路上神小仙,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之外的修道者全随着大开的天门涌进。
不过虽然说是广请六界,但是来的几乎都是神族,妖界和魔界根本没人来。然而这并不能影响这热闹的景色,一如当年神魔大战神界战胜后的辉煌。
玄漠一身红衣,黑发垂下,眉目如画。刚走到天池边就引来无数女子侧目,他本就是极英俊的男人。
当年,夙沙就是因为这样,才动了心。
他们的婚礼简单草率,玄漠的红衣却仍是那么好看。
两人是对着天判和月神拜了天地的,夙沙曾微笑如南海夜明珠散出的柔软光芒,是无极都不曾见过的温柔。那日夙沙对他说:“我总算明白,无极调戏小姑娘时说的那句话了。”
“什么?”玄漠问。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那应该是她对他表露心迹的话吧?她笑的那般温柔,玄漠才在长倾殿留下来,吻了她耳朵额头。
只不过,夙沙不懂男女之情,对玄漠一顿暴打。后来忆起时,每个人都只记得他们洞房花烛夜闹得那般凶狠,几乎吵醒了整个神界,大家出来一看,却是玄漠淡定的走出了长倾殿。
天后娘娘打了天帝
一时间,谣言传遍神界,众神因有她才能对付千松而强强忍下了这口气。
如今玄漠再次顺着满地花瓣走过去,牵着的却是沧霖的手。他目光深邃,仿佛透过满眼的刺红看到了夙沙,事实上,他真的看到了。
玄漠松开沧霖的手,脑中光影迅速流转。
夙沙,那个人是夙沙……
孟荨翎抚着流光情盏,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殿下,他想起了九成。”
而此时的夙沙,虽然身在冥界,但她梦中的情景,和玄漠看到的一模一样。只是,还有玄漠不知道的场景。
赶走玄漠后,夙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玄漠亲吻在她额头时,她几乎听得到他们二人心跳的交错声,很美妙,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里面,跟着悸动。她乱了心神,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陌生情绪。这才以武力解决。
她只是不知道怎样去爱一个人而已。
即使你那边春天花开满园,我这边秋天叶落满地。我们的心仍在一起。
戏折子里唱出了百转千回的爱情传说,却唱不出如今她身躺冥界往生殿,沉迷幻境,无法苏醒;他站在天宫盛宴前,手握伊人,非他所愿。
“殿下,必须快点将这酒给他喝下。”孟荨翎拿过一旁的银色酒壶,神色严谨,因为她知道,如果再拖延,就迟了。
宁淮顿了顿,没有接。
“殿下,你心软了?”孟荨翎清凉的声音穿过宁淮耳朵,宁淮皱眉一笑,深处他的一双白玉做骨的手:“我这双手杀了自己的授业恩师,你说我心软?”
孟荨翎抿了抿唇:“是他们对不起你在先,可他……”她抬手指了指眸光越来越清晰的玄漠:“他是你一同长大的兄弟,并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覆水难收。”孟荨翎将酒壶放在铺着花瓣与丝绸的青石桌上,抱着自己的腿,窝在座位上,不再说话。
宁淮站起来,拿着酒杯朝玄漠走过去。
孟荨翎望着他的背影,从袖子里拿出那块儿木牌,摩擦着上面的伊疏二字,眸光变的冷起来:“亲兄弟又怎样,我若不是被姐姐陷害,怎会落得如此田地。又怎会,与伊疏分开。”
她不复初见时那般娇小可人,也不复十三岁少女该有的邪气无辜。
若不是看见了这块儿木牌,孟荨翎觉得自己还要再自欺欺人的认为自己的冥王座前孟婆娘娘。
“我不是,不是我”孟荨翎伸手划掉桌上的玉酿琼饮,身子颤抖起来,“为什么让我又想起来为什么”
她的声音埋没在阵阵音乐中,嘈杂的婚礼上,没有人听见。
玄漠和沧霖在挨个儿敬酒,宁淮走过去时,沧霖不禁心中一跳。
“殿下有什么事?”沧霖尴尬的向后退了一步,脸上的神色很不自然。宁淮却不介意她的失仪,好心提醒道:“娘娘,你唤我宁淮就可以了。不用这么拘礼。”
“这……”沧霖脸红起来,她怎么敢。
宁淮也不和她攀谈,而是对玄漠举了举酒壶,笑道:“你最喜欢的。”
“三色堇。”玄漠原本涨疼的脑袋,在闻到酒香后,终于好了些,他微微弯唇,恍然记起幼时,他们偷了酿酒仙官新酿好的酒,躲到瑶台去喝,酒洒在了上一任暗香花园里的三色堇,宁淮便文绉绉的给这酒起名三色堇。
后酿酒仙官也没生气,竟就废了他原先想好的名字,在名册上填上了三色堇。
看着两人对饮,沧霖担心的看着玄漠,她咬着下唇紧张的样子被宁淮看在眼里,宁淮好笑道:“娘娘莫要紧张了,只是酒而已。”
他这番话,只有他们二人听得懂。沧霖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不自觉的在袖子里握紧了拳头。
宁淮回到座位上后,看见一地的碎片,有些奇怪:“你这是怎么了?”
他早已感受到孟荨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