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打定主意，不难为这个叫段嫣的小子，令狐珏决定和对方说点什么。
于是，在暂且放下心中的偏见后，令狐珏问段嫣的第一个问题就是：
“你们掌门近年可好？”
可就这一个问题，竟然难倒了段嫣。
他一时间竟分不清，令狐珏问的是合欢哪一任掌门。
他感觉令狐珏问得，是他的师伯媚媚仙，昔年媚媚仙与令狐珏打过交道，双方还有一段关于令狐白的秘密谈话。
可合欢派掌门新旧交替，也有些年头了。
南寥寥就任合欢掌门，已经许多年，算不得什么新掌门了。
就在段嫣沉默的空档。
被父亲抱在怀里的令狐白迫不及待地接话：
“掌门师兄可好了，落霞山有好多崇拜他的师兄师姐，他对我可好可好了，就是比较忙，总是忙到很晚很晚，也顾不得修行。”
“掌门师兄？”
令狐珏惊愕。
他看向沉默的段嫣，“合欢派换掌门了？现在的掌门不是媚媚仙？”
果然！
段嫣心里叹息，就如他先前猜测的那样，居住在深山老林，鲜少和外界往来的令狐前辈压根不知道，合欢派已经换了一任掌门，更不会知道……
“几年前，媚师伯突然宣布闭关修行，不再过问宗门事务，闭关之前，她举行了退位大殿，将掌门之位传给了她的大弟子南寥寥师兄，也就是令狐师弟口中的掌门师兄。”
段嫣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媚师伯身死的消息，是合欢派的秘密。
道君们一直对外宣称，媚师伯是突感顿悟，闭关修行去了。
连令狐白也是这样认为的。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师父早已不在人世。
“南寥寥？”
令狐珏似乎在思考南寥寥是谁。
他在记忆中搜索了一遍，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南寥寥？”
“就是跟在你们掌门身边的那个小孩？！”
令狐珏非常震惊，“他才多大，有一百岁吗？这么年轻，如何担得起掌门之位！太荒唐了！媚媚仙竟然将掌门之位传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
在阳寿长到不可思议的狐族妖修看来，一百岁还是个奶娃娃呢。
须臾，他又想到另一个让他更为关注的问题。
“你们媚掌门既然闭关了，那平日谁来教导小宝，别告诉我是那个南寥寥，他既然那么忙，如何抽得出时间教导小宝？”
小宝……
段嫣瞟了一眼，搂着自己父亲脖子的男孩。
男孩将脸埋在父亲的脖子里，羞得无以复加。
段嫣忍俊不禁，原来令狐师弟的小名并非“阿白”或者“小白”，而是“小宝”。
心里想着这个，但嘴上应付的却是另一个问题，段嫣知道，师弟的父亲，关注的肯定不是他们合欢掌门交替，人家关心的，分明是自己儿子受教育的问题。
儿子的师父闭关修炼去了，自家儿子在合欢派的教育问题如何解决？
白白担了一个掌门关门弟子的名声，若得到的教育水平不配套，空有一个掌门弟子的名头，管个屁用啊！
段嫣听言，拱手说道：
“前辈勿恼，宗门有规定，炼气十层之前，无论内外门弟子，一律放在外门学堂，一同修习，共同受教，这并非因为管理方便，还为了促进同门友谊，增进宗门凝聚力，确保炼气弟子成为筑基弟子后，更容易融入进外面的生活。”
“前辈兴许有所耳闻，我合欢弟子，因为功法原因，早期修行速度比较快，门下弟子修为与实力不匹配，多接触同龄人，良性竞争，对他们成长、修行，都有很大的好处。”
“好处？”
令狐珏冷笑，“不见得吧！若所有弟子，都是一个师父交出来的，接受的是同样的教导，你们合欢派纳新的时候还分什么内外门？都丢外门不就行了吗？你这分明是狡辩！”
“我把孩子交到你们合欢派，他成了掌门的闭关弟子，原来只是听上去好听，什么实际意义都没有？！随便把孩子往外门一丢，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来教我的儿子，你们合欢派简直就是浪费小宝的天赋！”
“爹爹，不许你那么说师兄！”
令狐白不开心了，他大声驳斥自己的父亲，掰着胖嘟嘟的手指，一条条地说：
“虽然师父没有教导我太长时间，但我一直跟在师兄身边，师兄教了我可多可多东西了，我会符篆、阵法，辨吉凶，看星星，我还会做很简单的法器，同门都可羡慕我了，他们都嫉妒我能跟在师兄身边学习，师兄可博学了，他看过好多好多书，什么都知道，晁师兄那么厉害，就是我师兄教出来的，师兄是修真界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金丹修士，爹爹，不许你侮辱我师兄！”
呃……
段嫣觉得脸有点热。
不好意思地将脸扭到一边，却抑制不住嘴角的笑容。
令狐珏快疯了。
我师兄，我师兄，我师兄……
这崇拜之情，快要炸裂了好吗？！
自己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孩子，一把屎，一把尿，又当爹，又当娘，怕他在青丘山遭歧视，把他送到人族的宗门修行，还没有学有所成呢，心就歪到落霞山了。
一口一个“我师兄”“我师兄”，还为了这个师兄顶撞亲爹！
“小宝，你说的是哪个师兄，爹到落霞山，好好感谢他……”
令狐珏扯出一抹笑，语气却阴恻恻的。
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