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异样的突起物,顺着摸了几下,海茵脸色变了,把简梵面朝下翻了个身,浴袍已经被他扯落,挂在她臂弯,蝴蝶骨下是一条斜过整个脊背的丑陋疤痕,海茵手指颤抖,想碰触又像是被烫到,仓惶收回手。

“……这是怎么弄的?”

简梵眨了眨泪湿的睫毛:“债主找上门,我没钱,他让手下砸房子,灯罩碎了落下来……是不是很难看?医生还骗我说缝了针就不会留疤。”

听着她不以为然的语气,海茵半晌无语。

他是运动员,受伤对他是家常便饭,但这样狰狞的伤不该出现在她身上。

简梵不知道海茵在想些什么,尽管酒店套房里开着空调,但这么光裸着大半个背,她还是觉得冷,悉悉索索扯过被子,把自己包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茧。

细密的棉织物贴着皮肤,简梵惬意地闭上眼蹭来蹭去,没消退的困意又上来了:“好舒服……嗯,床软绵绵的,还很大……”

海茵正在心里默默发狠,盘算是派人把伤了简梵的人找出来,装麻袋丢下海喂鱼,还是连人带老窝一块端了。没等他想出头绪,绵长沉稳的呼吸声传来,他转过头,发现简梵睡着了。

睡得一脸坦然无忧的简梵,看上去没心没肺,海茵憋得内伤,用指头戳了戳她脸颊,顺着往下摸到她脸颊的酒窝。

简梵总是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如姐姐简楚,说好听了是有自知之明,说白了就是怂。

从小到大,海茵总是被她不求上进的心态气得着急上火。

有的时候,海茵也会想,他图简梵什么呢?

比她漂亮身材好嘴巴甜会来事的女孩儿,外头一抓一大把,还个个想方设法往自己身边凑。只有简梵,从小就傻不愣登的,把他对她的好统统无视,转个身的功夫,就跟隔壁家男孩手拉手肩并肩,气得他把刚赢来的奖杯都给砸了。

那时候海茵想,算了,不就是个蠢丫头么,他又不是非她不可。但是,还有个简楚成天在他面前晃,只要看到她,海茵就控制不了会想起简梵。

想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到现在,海茵发现,真变成了非她不可。

伸手摸了摸简梵安静的睡脸,海茵叹了口气。

明明就是个小白眼狼,养不熟的那种,为什么还是会为她随口一句话而心疼?

海茵不敢想,这一年来她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一年12个月,有至少一半时间,海茵都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参加各种比赛,a级赛,b级赛……一轮轮比下去,除此之外的时间,他还要专心训练,直到圣诞假期,才回到这里。

一整年没盯着她,她就把自己弄得这么瘦,脸色白得近乎病态。海茵看着看着,又来了气,想把她弄醒抽一顿,喝问她——

不就是你妈死了,你姐也死了,然后你爸砍了你前男友他爹,变成了通缉犯,家里所有产业被查封冻结……你至于把自己活成这么一副要死不活的德性?

醒来后,简梵站在洗手池面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人没缺胳膊少腿,虽然营养不良加睡眠不足,看起来气色不太好,但她还好端端的活着。活着的人总是比死去的人要辛苦一些,瘦一点不算什么。简梵从小就娇气,怕疼怕得要命。她不敢想死亡得痛成什么样,所以她不想死。

她还想好好活下去。

万一将来某一天,她爸不想逃跑了,想回家呢?总得有个人惦记着他,等着他。

海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房间里还残留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不是香水或古龙水的味道,而是冷冽的,像冰泉淬过的松林,散发着似有若无的幽香。

拉布拉多蹲在床边,看到简梵起床,立马兴奋地扑过来摇尾巴。

简梵摸了摸它下巴和肚皮,圆滚滚的。凑近一闻,有香喷喷的肉汁味儿,简梵面色古怪,抱着狗离开酒店。

会是海茵喂了小狗吗?他明明表现得很嫌弃的样子。

简梵摇摇头拉回思绪,转过街角,淬不及防撞入另一个人的视线当中。


状态提示:3.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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