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东方煜正在办公室里为自己的去留心烦意乱,沉闷臆想着时,忽然,素媛跑了来,朝着原本就是开着的门板上“咚、咚、咚”地敲打了几下,然后,目光散乱地对着他嚷道,喂,陈局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说完,没待里面有任何反应,扭头跑开了。东方煜听到了,他的的确确听到了,但是,他屁股仍然安坐在椅子上没有挪动半分。他虽然是听到了素媛说了什么,但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不明白那话是什么意思。并且,他心里还在想,这是什么人啊,说了那话,是什么意思啊。忽然跑了来,丢下那么一句话,也没有说明原委自顾跑开了,把个人的心提拉到半空中,不管不顾。
但他还是条件反射地站立起来。咦,她刚才说谁找,啊,他忽然一惊,对了,说是说陈春找他呢,这可不是开玩笑呢,不可马虎呢,于是,他即刻腾地一下冲了出去。他已经来不及站立在原地细细想个什么对策,他是一边跑着,一边在脑海中胡思乱想着,一直小跑到了陈春办公室里。
“陈,陈局,长,”东方煜有点上气不接下气,“您找我嘛?”
陈春微微抬头,瞥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笔,慢悠悠地说道,“这样,你把手头上的事务安排一下,下周一同张可一道参加县里举办的公文写作培训班去,”陈春说着,脸上毫无表情,“你去找张可对接一下。”说完,他自顾低下头继续忙于自己的事务了。
东方煜仍然伫立在原地,一下没有挪动,他一时不知所措,不知是应一声的好呢,还是转身离开,仿佛陈春刚才的话没有经过自己脑子,囫囵吞枣下了肚子,不知是啥味儿,“噢,就,就这事吧,那,我走了。”
东方煜一边告辞着,一边踌躇着慢慢往外移步,和来时形成明显对比。说实话,他真不知这是好事情,还是坏事情,还是不好不坏的事情。此时此刻,他的思维能力降到了最低点,怕是边三岁小孩都不如。
陈春继续没有抬头,只是把握手上的笔微微地挥了挥。
公文写作培训班是每年例行举办,每年一次,由县“两办”牵头,相关部门协作,并由“两办”、宣传、教育等部门的行家里手系统授课,或是聘请社会知名学者、写手讲演,充电意味很浓。一般是各行政单位秘书参加学习。这类培训不外乎两个目的,一是提高单位公文写作水平,其二是统一思想和步骤,更新观念,不仅要会写,还要知道该怎么写。这类培训班,对新手肯定有帮助,但对老杆子,没有多大意义。老杆子在社会上闯荡多年,也相当的写作经验,有政治敏感性,能够恰到好处地把握尺度,绝对不会违背组织原则随心所欲乱写一通。甚至,还有文笔老手现场授课。
对于东方煜来说,参加这类培训班,或许可以视为一种转机,尽量想得复杂一点。据他所知,公安有个惯例,参加这个培训班,都是文字秘书,从未破例,因而,他可以视为是机遇。更为关键的是,他是同张可一同前去,因而,他更有信心。一般说来,一个单位只安排一个人参加,两人同去,让东方煜觉得有那么点新老交替的意思。当然,这仅仅是他一个人的猜想。
这就有意思了,难不成是要留下他来嘛,否则,这种安排不好解释。东方煜胡思乱想着,然后,他忐忑不安地跑去张可的办公室。
张可大病初愈,一眼望过去,脸色苍白,还有那么一点虚弱,见他来,满脸是笑容。
“老弟啊,下周去参加公文写作培训班,你知道了吧?”张可说着,并且,似乎刻意要站立起来,做出让座的举动,“培训结束回来,你可要挑大梁了喽。”
“啊,张秘,看你这话说到哪里去了,谁不知你是局里的一支笔呢,在县里也是大名鼎鼎呢,”东方煜赶忙寒喧着,“再说了,我只接到通知参加培训班,不知下一步有什么安排。张秘,你消息灵通,可否……”
东方煜经刚才张可那么一说,兴致早就上来了,语调也是跳跃式的。
“瞎,明知故问,这还用透露什么嘛,这不是明摆着的嘛,”张可即刻打断了他的话头,“你不会不清楚陈局的为人吧,他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从不出尔反尔。接下来怎么安排,不用我乱嚼舌头喽。”
东方煜听着,心绪更是高涨,那个兴奋劲儿,甭提了,这等于是说他东方煜是接他张可秘书的位置。他在努力抑制自己高亢的情绪,不至于太失态,或许,他的快乐是别人的痛苦也是不一定的。再说了,不论张可说的是真还是假,他听着的,那感觉还是挺舒服的。
“唉,不论怎么安排,编志结束总得有个去处。”
“写了这么多年,是有些心累了,也到了该换一换人手的时候了。”
东方煜一时判断不出张可说这话是出于真心,还是搪塞。于是,他灵机一动,把话题一转,“张秘,听说你马上提主任了,恭喜、恭喜。”
“瞎,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到现在才混了个办公室副主任的位置,算什么。俗话说,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不惑之年,还有什么好混的,有什么可恭喜的。”不曾想,张可一口承认了下来,毫不含糊,一点不避讳,“这类不上档次,不入流的位置,只是安慰安慰罢了。若是进入副科笼子,得了‘妇科病’了,倒还是值得庆贺,毕竟上了一个台阶嘛要,哈哈!”
张可这么说,让东方煜一时不知道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