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牒十年为一修,不能随意开启,皇帝览阅也需择日并且遵照仪式,当原修玉牒官在前往临安的途中时,元灵均已在廷尉官署旁听沈氏案。
虽然屠氏抵死不认,但农部丞夏之平停妻另娶证据确凿,已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在断案审讯上,章久节擅严刑逼供,而陈莒疾言厉色下,不慌不忙,镇定非常,思路也十分清晰,沈氏奴仆在交代的过程中咬定是受了沈氏指使,人证物证都有了,可以结案判刑,但家奴却频频露出破绽,每回答一个问题脸色便会出现奇怪的神色,陈莒自然没有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步步紧逼,毫不手软。
坐在侧屋屏风后的元灵均不禁大赞,她这位师兄倒真是给她惊喜,从前只知他才能出众,没想到断案也能让人大开眼界。
沈氏案因为疑点重重,陈莒决定提后在审,沈氏没有脱去指使奴仆杀人的嫌疑,又涉及两件案子,还不能释放,暂且扣押在廷尉。
沈氏是位通情达理的妇人,不吵不闹,被押下去前还对陈莒说,“劳烦廷尉正,请别为难呼延将军。”
鲲娇把侧门打开,元灵均从里面出来,抬头看向门外,正好看见沈氏远去的背影。
“廷尉正,呼延守敬又是怎么一回事?好似和沈娘子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陆遥雪从卷宗抬起眼睛,俨然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陈莒摇头没说话,但眼神明显充满鄙视,毕竟别人说话都很委婉含蓄的,他说话倒是刺骨到让人心惊肉跳。
你这样很容易毁了呼延将军名声的。
倒是新任的廷尉左平一把辛酸泪,“把沈氏押来那日,恰好是下官出门忘翻黄历的日子。”
廷尉右平十分善解人意地替他解释,“于是就被呼延将军狠揍了一顿。”
廷尉左平顿时又掬了把眼泪,委屈至极,“臣可是工伤。”
陆遥雪听明白了,敢情是呼延守敬真的对有夫之妇产生了好感,眼珠提溜一转,“陛下,臣看沈氏和夏家是不成了,不如促成眼前这桩美事,把大晋有名的旷夫嫁出去,反正他都是没人要的。”
没人要,别人也不愁娶不到吧,说嫁出去……合适吗?廷尉左右平二人眼角抽搐,狂翻白眼。
事关呼延家的人,元灵均也极其感兴趣,托腮做出思考状。陆遥雪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啊。
在用膳时她还特意找来陈莒,听陈莒的意思,呼延守敬对这个沈氏挺上心的,换成不相干的人,谁会三天两头往廷尉官署跑,只问案子有没有进展,八成是别有心思的。
在途中出手把人家救了,然后成全了一段美好姻缘,杂书上才有的桥段居然让她碰上了,想想都让人脸红。
元灵均思考着要不要告诉呼延老夫人一声,让她高兴高兴,毕竟老人家就盼着儿孙好,能让而立之年还没着落的孙儿成家立业是一件多不容易的事啊。
转而一怔,她竟然又给人保媒拉纤了。后知后觉的元灵均拍拍脸颊,暗示自己冷静,不要见到未婚男就操心别人的终身。
翌日一早,元灵均刚到官署中,就见一个穿着褒衣的人在府衙门前探头探脑,左右徘徊。
元灵均拍了拍他的肩,男人一转身,连退了几步出去,“陛下。”
“怎么不进去?”看他装束也不像上值,肯定是专程来打听沈氏案的。
“臣只是路过、路过……”
元灵均笑笑,指着门内,“呼延将军今日休沐,一起进去好了。”
她挥挥衣袖,坦然地踱步进去,呼延守敬挠挠脑袋,硬着头皮跟上去,踟蹰半刻,说道:“陛下……沈氏是冤枉的,臣可做担保。”
“朕也没说她不冤枉呀。”元灵均上下打量他一眼,表示怀疑,“跟了朕这些年,朕是那种不分青黄皂白胡乱断案的人吗?再说了,你是她什么人,凭什么给人做担保……守敬呀守敬,你真是……”关心则乱,元灵均摇摇头,都懒得去说他。
从外面进来的陆遥雪恰好听见,眼神异样地瞟着呼延守敬,“原来守敬真的心悦沈氏那样的女子,害得我一直以为你是断袖,都不敢走得太近。”说到这里,他十分惋惜地长叹一气。
呼延守敬扬手要打,陆遥雪动作迅猛地抱头蹿到老远,一边走一边嘟囔着,“嘁,还不许人家说,亏我还向陛下提议,要给你们俩作回伐柯人呢。”
沈氏的案子证据有问题,陈莒迟迟不结案,又有皇帝在背后支持,屠家是不敢施压的,随着新的证据浮出,沈氏奴仆瞬间慌了手脚,言辞中漏洞百出,隐隐有说出幕后主使的动向。
这件案子暂且放下不提,天狐别墅纵火一案,陈莒发现了线索,一位曾经伺候过冯淑媛的宫女指证,纵火案确实是宫妃所为,当年冯淑媛生产前,她和淑媛在凉亭纳凉,无意中发现有宫人密谋,因为当时天太黑,根本看不清相貌,连声音都刻意压低了,根本不知是何人所为,但听冯淑媛临死遗言,似乎知道幕后之人。
据这位宫人回忆,冯淑媛的秘密从来只对心腹说。
陈莒从宫人名册找出了伺候过冯淑媛的另外几个宫女,其中有两个是冯淑媛的心腹,一人一直到冯淑媛病薨才返回祖籍,而另一人在冯淑媛生下元灵均的第二年便下降出阁。
为还木兰夫人一个公道,元灵均命人传召淑媛的旧宫人连夜入京接受审问。两名宫女接到谕旨后,战战兢兢地随赍诏使者朝临安来。
“……夫人的眉弯而细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