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我这番话,阿喀琉斯并不为所动。
就算再是痴迷战斗,再是性格耿直,他也并非一介莽夫,不会人云亦云,更不会听取一家之言便当做真理,至此深信不疑。
沉思良久,他抬起头,目光中充满了蛮横的压迫气势,这股气势只针对一人,那边是雷恩老板。
雷恩老板的肃杀之气也在同时释放出来,锁定阿喀琉斯。
两个人,一个好似高悬头顶的巨石,另一个则是夺人性命的暗箭,针尖麦芒,谁也不让,令坐在另一侧的我暗自心惊。
千万不要动手,千万不要动手......
我在心中暗自祈祷。
我倒不怕两人厮杀,一个战士宗师,一个刺客宗师,虽说后者干不过前者,可一旦后者想跑,前者便是拍马也追不上的。
怕就怕他俩在这里交手,可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儿,树房!
树房意味着什么?
树房意味着有智慧的强大生命体,那可是连传说英雄都能轻易灭杀的可怕存在,更何况眼前这两位。
想到此,我更是战战兢兢,汗出如浆。
话说,这种时候,我该不该出言制止一下?
倘若出言有效,倒也万事大吉,但若是某句话在无意间触动了某人心底的波澜,无异于投星火入火药库,瞬间爆发那都是小事儿,恐怕还会连累到我。
心念如此,我半张着嘴,左顾右看,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两方气势碰撞不断,火药味儿持续上升,就在眼瞅着就要一触即发之时,阿喀琉斯突然开口,道:“你的姓氏是什么?”
雷恩老板一字一顿,道:“埃尔。”
阿喀琉斯眼中精光一闪,又问道:“你的先祖,尊姓大名?”
“埃尔·波旁。”
随着‘埃尔·波旁’四字出口,大厅中气氛瞬变,之前的剑拔弩张,仿若泥牛入海,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愣愣的感受着大厅中的氛围变换,再看看阿喀琉斯,一手端起茶壶,十分热情地给雷恩老板斟茶的样子,不禁是一脸懵逼。
前一刻还好似仇人相见,怎么下一刻就变作了老友相逢?
雷恩老板的肃杀之气也随着阿喀琉斯气势的消弭而散去,将茶杯端起,他轻抿口清茶,缓缓道:“你听过我先祖的名字?”
阿喀琉斯点头,道:“不止听过,还与他并肩作战过,埃尔·波旁这个人,与我主卡特·亚当斯是至交好友,两人视彼此如手足。”
雷恩老板冷笑一声,道:“可卡特家族的后裔,却视我埃尔家族的后裔为死敌,无时无刻不想将我们除之后快。”
阿喀琉斯顿了顿,道:“这件事,是卡特家族错了。”
雷恩老板微微摇头,淡淡道:“我并不想找个公证人来分析对错,也不想将前尘往事絮叨个没完,我只认同一点,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血债血偿。”
阿喀琉斯如何听不出雷恩老板话里话外的意思,他目光锋利,语气凛然,道:“你要怎样?”
“他卡特家族能将我的家族迫害到这般没落的田地,我若不手刃他家几个后裔,又有何颜面面对我家先祖以及那些被卡特家族迫害致死的家人?”
话如刀芒,锋利冷森,毫无转圜的余地。
阿喀琉斯的脸色瞬间涨红,也不知是羞惭还是激动,他呼吸急促,好似刚做过剧烈的无氧运动一般,壮硕如牛的身躯微微颤抖,就像身处电疗之中。
片刻之后,他又好似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都有些委顿,虚弱的缓缓起身,他朝着大门走去,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用有些疲倦的语气道:“不要动卡特·罗德尼和卡特·伊娃,其他人......我不会插手,算是给埃尔·波旁一个交代。”
言罢,推门而出。
我忙起身,也紧随其后,快步走出树房。
打开阿喀琉斯家树房的大门,里面空荡荡啥也没有,我尴尬了一秒,便又带着阿喀琉斯去了趟商业街,买好家具等物什之后,又按照阿喀琉斯的吩咐摆放完毕,这树房,总算是有了点家的味道。
之后又买了不少食材点心,搬进阿喀琉斯家厨房里,这才起身,打算告退。
阿喀琉斯突然出言将我叫住,他面色严肃,沉声道:“你说,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明白阿喀琉斯所指,便是卡特家族与埃尔家族不死不休的局面,稍作思考后,我道:“卡特家族将自己当做了君王,将埃尔家族当做了曾经帮助自己打天下的臣子,君王与臣子,只能共苦,不能同甘,况且埃尔家族的先祖还与卡特家族的先祖称兄道弟,这已经超出一般君王所能承受的底线,所以,埃尔家族,一定会亡,还是亡于他最好的朋友之手。”
“君臣?”阿喀琉斯勃然道:“卡特家族与埃尔家族乃是至交,本就平等,怎么出来的君臣之别?”
我嗤笑一声,反问道:“难道现在卡特家族在艾瑞城的地位就不是帝王了吗?”
阿喀琉斯怔住了。
“其实你也不需要这样惊讶”我道:“历史就是这样,所谓成王败寇,便是如此,倘若埃尔家族将自己当成了君,恐怕卡特家族今日的下场也会和今日的埃尔家族一般无二,贪婪是天性,不是你说改变就能改变的,不过幸好你话到最后留了余地,不然以雷恩老板的性格,恐怕罗德尼和伊娃也是难逃一劫。”
阿喀琉斯萎靡的摆了摆手,我知道,他心情很复杂,其实不止是他,我的心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