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妈理了理衣裳,跟着丫鬟进了里间。
“侯爷那边没什么事儿吧?”段玉蓉声音低哑地问道。
陈妈妈垂着头答道:“小栓说,昨儿侯爷在伯府喝多了酒,被安排在伯府一处休息,可还不到半个时辰,侯爷就气呼呼的从府里出来,骑马离开了!”
小栓是齐远侯身边服侍的小厮,也是陈妈妈的侄子。
“可说了侯爷为什么生气?”段玉蓉问道。
“回太太,小栓也是不知,他见侯爷打马没管自己就离开了,也没见两位小姐出来,只得留在伯府。后来还是伯府的管家出来告诉他,两位小姐被忠勇伯夫人留下住一晚。他这才跟着咱们府上的马车回来。”陈妈妈道。
“……”段玉蓉枯如鸡爪的两只手紧绞在一起,空洞的视线在帐幔上停留许久,才淡声地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一个丫鬟给了陈妈妈赏钱,陈妈妈便退了出去。
屋内静默了许久,叫漱儿的丫鬟轻轻走到榻边看了看,发现段玉蓉并未睡着,还是瞪得大大的望着帐幔。
“太太,您放心吧。若是发生什么大事,伯府那边早就派人来送信了。”漱儿安慰主子道。
段玉蓉的眼珠缓慢的动了动,看着漱儿。
“也许吧……但昨天侯爷回来到了院门口却转身离去,我总是觉得不安。”段玉蓉喃喃地道。
漱儿见段玉蓉双眸失神、略有不安的样子,心中酸楚却不得不强作笑颜,“也许是侯爷想亲自过来告诉您两位小姐被忠勇伯府留下暂住的事,又担心您歇息下了,才没进院子吧。”
段玉蓉疲惫的闭上干涩的双眼,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漱儿见状,上前托着段玉蓉的背撤下靠枕,替她将被子压好。
“漱儿,别燃安神香。”帐内的段玉蓉幽幽地道,“我总觉着今天会有事……发生。”
“是,太太。”正准备从香盒里拿安神香的漱儿又将手中的香放下了。
帐幔挡住了阳光,也形成了一个密闭的小空间,段玉蓉在这个空间里昏昏沉沉、似睡未睡。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睡着了,段玉蓉听到帐外有人低语。
“她怎么也来了?”似乎是漱儿惊讶的声音,“太太还睡着,要不……”
“我看倩小姐脸色不好,双眼红肿,似是哭过。”另一道声音像是二等丫头泉儿。
听到长女不好的消息,段玉蓉腾的睁开双眼!
“漱儿?什么事?”
“太太,您醒了。”漱儿疾步上前撩起帐子,温声地道,“是忠勇伯府的大太太送两位小姐回来了。”
段玉苒以为自己再次踏进齐远侯府的时候,应该是来吊唁段玉蓉!当然,她并不是诅咒大堂姐早死,而是不想搅和进不堪的事而已!
这一次进齐远侯府是段玉苒提出来的,她跟大太太说想见见段玉蓉。
大太太和三太太都没想到段玉苒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两个人都是不同意她到齐远侯府来的!
大太太以为段玉苒是想找段玉蓉兴师问罪,护女心切的她当然不同意!三太太则是怕再有什么陷阱等着女儿,自然也是要阻止。
但段玉苒心意已决,不管大太太和三太太同意与否,她都会去见段玉蓉。初三不行,初五、初十,她早晚会有机会!
无奈,大太太同意了,三太太则让袁妈妈相陪。
魏倩向段玉苒认了错之后,就哭着要回家。所以大太太今天送两个外孙女回侯府,段玉苒也就跟了过来。
被请进段玉蓉所居的正房,段玉苒并没有闻到预期中浓重的汤药味儿,淡淡的药香并不刺鼻。
大太太带着魏倩和魏仪进了里间见段玉蓉,段玉苒则被留在明间坐着喝茶。
段玉苒是不敢碰侯府的茶水,只与袁妈妈交换了个眼神后端坐不动。
良久,里间的珠帘被人拨开,大太太眼圈发红的带着两个外孙女走了出来。
大太太落座后,就有老妈子上前将两个孩子带了出去,魏倩离开前看了一眼段玉苒。
段玉苒看到魏倩眼中的哀求与泪光,心中轻叹。
一名穿着暗红比甲的丫鬟从里间走出来,到段玉苒面前福了福身道:“四小姐,我们太太想请您进去说说话儿。”
段玉苒微微一笑,站起身。
袁妈妈本欲跟上,却被漱儿拦下了,“这位妈妈请留步,我们太太只想和四小姐单独说说话儿。”
“呵呵,可真是不好意思了!出门前我们三太太可吩咐了,让奴婢跟在四小姐身边寸步不离,免得再遇到什么幺蛾子事儿!”袁妈妈不客气地哼声道。
“放肆!”大太太气恼地拍案而起,瞪着段玉苒和袁妈妈喝道,“不想见就回去!一个下贱的仆婢也敢在别人家里呼呼喝喝,这可是齐远侯府!”
袁妈妈并不畏惧大太太的愤怒,反而挺直腰板、扬起头,一副一定要跟着段玉苒一起进去的坚定表情。
大太太气得浑身乱颤,似乎想扑过来扭打袁妈妈这个胆敢“无视”段玉蓉威严的贱婢!
正僵持着,里间又有一名俏丫头拨开珠帘走了出来,正是段玉蓉身边另一名大丫鬟漾儿。
漾儿向大太太和段玉苒行了礼,道:“太太说了,既然四小姐离不开这位妈妈,便一起带进去吧。只是这位妈妈只能站在门口儿,不得过于靠近病榻。”
袁妈妈想了想,反正只要自己能跟进去、双眼能看到四小姐,就不怕她们使什么卑鄙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