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身黑色衣裳，只不过今天顾今夕带了一顶帷帽，同色薄绢彻底挡住了外来窥探的视线。
林府已经不见萧条，那歪掉的林府匾额已经被扶正，那扇掉漆的大门重新分刷过，红色的灯笼换成了白色，照亮了林府大门透着一股子幽冥的阴森。
大门紧闭，但是顾今夕还是听到里面守卫巡逻的脚步声，是正规军人的脚步声。
顾今夕看着林府大门，那对石狮子擦得很干净，顾今夕拍了拍石狮子，嘴角勾起一点笑意，总觉得没什么温度。
翻墙而入，对于林府顾今夕也算是了然于胸了，林赋炆住在哪里，她心里早就勾画好最简单最方便也没人发现的路线。
从他复起兵部尚书开始，到现在妹妹林氏自缢，皇帝追封她为贤妃以皇贵妃之礼下葬的林赋炆，成为了很多人关注的焦点。
被人羡慕的荣宠在身，可是他要见顾今夕，却不能自己去找顾今夕，只能通过顾今夕留下的联系方式，告诉她，他要见她。
他没有超高的武功，虽然他曾经学过，但是并没有什么用，他甚至打不过来给他保家护院的。
而这些来给他保家护院的，可都不是一般人，是他们伟大的皇帝陛下心怜他，赐予他的。
他只能谢恩，哪怕他知道这是皇帝殿下对他不放心的监视。
所以，哪怕只学过一点皮毛但曾经想要出门是非常容易的林赋炆，现在已经被皇帝监视起来。
除了，他自己的院子。
“县主的功夫一如既往的好。”
“不及大人骑马时的风采。”
黑色之中最能掩藏的还是黑色，偏偏，顾今夕的黑衣衣裳上绣着白色的睡莲，月光之下隐隐有光芒折射。
林赋炆轻笑出声，他对着顾今夕做了请的姿势，道，“冒昧请县主来，是想知道县主要做什么？”
“放心，”顾今夕很自然的坐下，将帷帽拿下放在桌子上，只简单抓着一个高马尾的顾今夕笑看着林赋炆，眼底带着丝丝奇怪之色，“绝对不会通敌叛国。”
“县主出身砥国公府，就算我不放心县主，但是对于老国公和世子是极为放心的。”
“当初，我希望九曲关和穹关换上我的人，但是不得不说，老国公和世子真的是忠君爱国，只要他们想，他们就能拥有两关的兵力，且自立为王。”
“你的夸赞，我接受了。”顾今夕神色平静，她不在意林赋炆是真心称赞还是虚情假意，反正合作，原本就是以相同的利益为先，一旦利益破裂就合作失败。
不过对于林赋炆来说，顾今夕不担心合作会破裂，她现在十分感谢良妃，竟然在那样的时间去养德宫看望林氏，并且她离开不久之后林氏就死了。
而他们伟大的陛下，也没有处置良妃。
她不单要感谢贤妃死得刚刚好，还要感谢陛下的帝皇权衡之术。
这府里的守卫，都不是一般人，她刚才进来的时候，甚至还看到了几个熟面孔，都是卜芥给她那张纸上写着的名字。
十分有趣，而且有了这些人，还能压一压林赋炆这老奸巨猾的人。
当然，如果他去高密的话，顾今夕也没办法了，只能在他去之前就解决掉。
这个时候，功高盖主并不是一个贬义词，而是一个褒义词。
顾府想这么做，皇帝老早就换人了，就这么简单！
林赋炆看着顾今夕，这个女人，不，应该还只能称呼为少女，如果不是她主动暴露，他想，他永远都不会猜到这个少女竟然有如此能耐。
“县主希望我做什么？”
“很简单，”微微偏头，看起来顾今夕很可爱没有侵略性，她眉眼弯弯，笑意依旧，“凡是和太子有关的，大人请务必反对！”
林赋炆眉头紧皱，心里却是惊涛骇浪，难道顾家打算扶持端王登基为帝！
“你们难道打算……”
“诶！”顾今夕出声打断林赋炆的话，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他，以一种很平常很平静的语气，道，“林大人在朝中多年，又是爱书如命的，为什么还会为这样的事惊讶？”
“我只是希望林大人和以前一样反对而已。”
顾今夕看着林赋炆，这一句话里透出的意思诡异，林赋炆脸上的诧异还没收下去，却是被顾今夕的这句话弄个眼冒金星。
他现在虽然没想明白，但是他并不是一点都不明白。
比如，最后一句，反对以前他所反对的任何人和事。
他以前反对谁？一切对他不利的人和事，那时候，他还是真正意义上的兵部尚书，可是现在呢？
他不过是皇帝陛下捏在手里的棋子，一颗小棋子，如果他还和以前一样，说不定皇帝陛下第一个先除掉的就是他。
“其实林大人不必多想。”顾今夕双手交叉，笑看着林赋炆，“贤妃娘娘虽死，但是林家并不是绝后。”
“林大人的妻子和公子，不是已经逃脱升天了吗？”
“就算陛下回手下旨摘了林大人的脑袋，可是林家并没有绝后，令公子会在夫人的养育之下长大，成亲生子，林家的血脉还是会一代一代的传下去。”
不得不说顾今夕说到林赋炆心中的软坎上，对于妻子和儿子，曾经他是不屑一顾的，那样的妻子那样的儿子，有不如没有。
但是现在，他却想，如果还能再来一次，他一定会好好对待他的妻子，找最好的大夫给他的儿子治病。
可是现在，都不可能了。
嘴里全是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