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王雪琴没纪若棠的明媚动人,也没赵倩那样让男人下意识都会疼爱的娇柔,虽然戴着副眼镜,却有种挺拔而坚韧的气质,就好像石涧仁第一次看见她站在废墟之上的模样,就是挺拔。
连夜开车出发的司机没什么抱怨,但有偷偷观察王雪琴的脸色,因为她现在洋溢着一种急切和热烈。
不等石涧仁开口,王雪琴几乎是他第一次看见真正的露出笑容:“谢谢你。”
石涧仁不客气:“能想通就好。”
王雪琴点头:“下楼在电梯里,我想过对你说,跟我一起走吧,跟我留在石龙镇,未来……”说到这里,王雪琴再笑了笑:“未来哪怕再艰难,我都会勇敢的面对一切,也许有挫折黑暗,但我已经想通了我的信仰,知道我要做什么了,如果你能陪伴在我身边,一起去努力,我甚至觉得未来我有十足的把握,可是……”
就好像很多官员谈话都喜欢用这个转折表达真实含义:“可是我想,我如果把你留在我身边,才叫做自私,又或者叫做信心不足,我可能会一直都希望你能给予我支持和帮助,错过了真正独立变成一个领导者的机会,对不对?”
驾驶员赞许的再次树大拇指:“我觉得我已经没有必要去石龙镇了,就当把你送回去吧。”
王雪琴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担起了更重的使命,却轻松得笑嘻嘻的关心石涧仁的私人问题:“小棠怎么办?你这样对她很不公平的,你完全不求回报的在帮助她,就像帮助我一样,我能完全理解你这种博爱天下的心态,可她是个普通的小女孩,依恋并深爱你的小姑娘,怎么办?”
石涧仁立刻就哭丧了脸:“老天,跟你说就这么清晰明了,甚至很多事情都不需要说透,你我都明白在想什么,偏偏……唉,我也头疼!”
王雪琴还提醒:“如果一个姑娘在爱情中都变得卑微了,那这样的感情就非常伤害人,我可是把小棠当妹妹,你千万别伤她的心。”
石涧仁抓紧方向盘:“可能是她年龄还小,也许再过两年就好得多了。”
王雪琴嘿嘿:“你还会陪着她两年?我清楚你那点小九九,帮助了她,也许就会开始寻找下一个人,对不对,如果我们不是在平京这么遇见,没准儿你还会借着来石龙镇的机会干脆跑我这里来,让我来背这个黑锅,哈哈,可惜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你了,你继续去发挥你自己的光和热,去寻找下一个需要你帮助的人吧!”
石涧仁无语:“再也……我再也不会找年轻姑娘搭档做事了,古往今来不在乎男女之情的多了去,为什么偏偏在我这里就还邪了门一样,尽因为这个磨叽呢?”
王雪琴长叹一声:“唉……要不是我跟小棠好,其实我俩假戏真做转移视线也行,男人真不能太温柔,撩拨了姑娘的心思,那真的跟男人之间的感情不一样,虽然我是个女汉子……”
石涧仁还得问什么叫女汉子。
结果明明都开了酒店房间,两人又到半夜休息在一处公路服务区,好处是第二天紧赶慢赶就能抵达石龙镇了。
王雪琴没有跟石涧仁说她到底想通了该怎么做,但从白色越野车停在那片安置点帐篷区开始,跳下车的她就精神抖擞的招呼所有干部开会,再让人把越野车后面装满的书籍玩具搬下来,石涧仁想伸手,却被王雪琴撵开,让他自己去到处看看。
离开这里一个多月,放眼望去,青山依旧,帐篷依旧,如果说非要有什么改变,一是以前那堆积如山的废墟不见了,就跟拆迁完了留下一片片空地似的,二就是帐篷区多了不少春联灯笼之类给春节准备的行头。
可走下车来的石涧仁感觉到最大的不同就是压抑!
没了以前随处可见的军人,也没了云集的记者媒体,更没了一个月以前灾区普遍从惊慌恐惧转为亢奋热烈的抢险救灾情绪,却变成几乎蔓延到每个人身上的低落、压抑,那是种看不到希望的压抑。
国家已经竭尽所能的在支援、抚恤、安置,但落到每个人的实际情况上,家没了,甚至亲人没了,最初的悲痛和激动都过去以后,日复一日的生活还要继续,未来在哪里?
新建城区的规划还在做,听说是要把大家都集中到新城去,可是这些天听说这场地震不是平白无故的,地震带到了活跃的时期,未来也许还有地震,还住在这里等着再来一次?
傻子才愿意住在这片随时可能爆发的炸弹上。
可如果离开这里,那就意味着整个人生要重来,年轻一点的还好说,过了三四十岁的成年人居然要重新来过,自己有什么一技之长可以面对完全陌生的城市和生活,那点抚恤金根本就无法回到原来的生活水准,该怎么办?
而且新城的建立显然不是一天两天几个月就能完成的,迷茫和消极的情绪真的如同传染病一样蔓延在这里,看什么都不顺眼,慈善援助像是施舍,行政安排生硬粗暴,每天呆在安置点的民众不知道二十四小时都该干嘛,这样的心态让所有人都怨气十足。
石涧仁自然能从那些蹲在路边无所事事打牌抱怨的人脸上读出这样的东西,甚至连看他的眼神都不那么友好。
就因为自己开了辆宝马越野车来?
哪怕已经清楚现在这个社会的仇富心态到了什么地步,但对于面前扭曲的程度,石涧仁还是有些吃惊,怪不得王雪琴曾经面对这样的局面会那么沉重。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