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会儿你们可能会看到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从头顶掉下来。”凯文语气依旧平缓,似乎在交代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不用管,继续爬你的就行,不过要稍微避让一下,别好不容易爬到这里,又被闷头一下砸回原地。”
一开始听他这么说,众人脑中先想到是山间落石,除了叹了两口气,倒也没真觉得多可怕。直到他们听见头顶上不知多远的地方,突然传来了一些声音。
那声音非常怪异,音调像是人声但又含含糊糊,听不清内容。
非要形容的话,就好像是一群被拔了舌头的人凑在一起,交流全靠嚷嚷,却没人能听懂它们嚷的是什么。
山顶为什么会有这种声音?!
众人细想了一下,只觉得头皮都有些发麻。
“世界之大,我们要坦然接受各种族群的存在。”凯文的声音自头顶幽幽传来,那变态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功夫调笑了一句,“就算长得丑也不能歧视人家。”
众人:“……”
凯文一手抓着石块,一手握着短刀凿在山壁中,静静地伏在石面上,眯眼看着山顶上笼着的一层奶白色雾气,像一只贴着山壁游走的蛇,伺机而动。
突然,就见那层奶白色的雾气里接二连三出现了一些黑影的轮廓。
凯文身体一绷:来了!
几乎是眨眼的工夫,那些雾中的黑影便以极快的速度蹿了下来。它们好像手脚上带了吸盘似的,由上往下蹦蹿居然没有直接滚去山脚,两步一跳便跟凯文来了个脸对脸。
凯文刚才的话不算调侃,这些玩意儿长的是真丑。
它们硕大的脑袋和身体之间几乎没有“脖子”这个过渡,仿佛就是把一个老倭瓜扛在肩膀上。上半身几乎骨瘦如柴,连肋骨都根根分明,却有着一个浑圆得仿佛涨了气的肚皮,再往下是两条瘦如枯枝的腿,细脚伶仃,仿佛捏一捏就能断。
实际上,凯文还真就抬手去捏了。
这些怪物身上的皮肤如同百来年的老树皮一样,捏爆的时候,会发出脚踩在枯叶上的咔嚓碎响,听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恶心感。
它们速度快力气也不小,枯柴似的手指但凡沾到人身上,就能牢牢黏住,一拉一拽之间,攀在山上的人很容易就会被扯得直滚下去,在山脚摔成一摊肉泥。
凯文单手死死握着深凿进山石里的短刀柄,另一只手疾风般勾住怪物的腿脚,在那怪物即将要揪住他的手臂时猛一使力,“咔嚓”一声拗断它的骨头,而后毫无留恋地将它甩脱下去。
那些七八头怪物接二连三地扑过来,凯文空着的手攀住另一块山壁,转眼间便把凿进山壁的短刀拔了出来,而后也不再客气,抬刀便剖。
怪物硕大的肚皮大概是它浑身最软的部位,凯文刀锋雪亮,切豆腐般一划拉,便能活剖掉一个。
串在下面爬山的众人身上刚站起来的寒毛还没服帖下去,就听脑袋顶上几里哇啦一阵凄厉尖叫,嚎得上天入地,让人耳膜都有些发痛。
紧接着,一个个黑影便不要钱似的从两边扑簌直落,速度之快,让众人应接不暇。
缀在最末端的那个军官忍不住追着落下去的黑影看了一眼,腿肚子便是一抽——那怪物老树皮一般的脸长相可怖不说,脚下几乎望不到头的深渊更让人心惊肉跳。
他猛地收回视线,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石壁默念了好几遍“不能回头就要到了、不能回头就要到了”,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的心脏这才跳得平缓了一些。
奥斯维德有句话说得不错:“就算你不会受伤,也总共只有一颗脑袋两只手,以一当百当千那就是做梦。”
凯文就算动作再敏捷,也总共就两只手,何况还有一只必须扒住山壁,只能招架那些怪物一时。
好在这一拨下山的怪物并不多,总共只有八·九个。凯文在手臂抽筋前,把它们全都干翻了下去。他转了转那只手腕,稍微放松了一下筋骨,而后一刀凿在山壁上,冲下面的人道:“暂时没事了,走吧。速度加快一点,否则说不定还会碰上一拨,到时候我就不确定你们是不是只用看着不用动手了。”
众人一时间心情复杂。
他们从悬宫整队出来的时候,个个心里都抱着帮凯文一把的想法。毕竟只要是脑子正常的人,都会觉得“单枪匹马去闯法厄神墓妥妥是找死”,只是没好意思说出来而已。
他们觉得,有这么多人一起,毫无疑问会让凯文轻松许多。
直到爬山前,他们这样的想法还很坚定,毕竟搭帐篷找食物,烧水饮马,包括值夜,大多都是他们干的。但这会儿,他们就有些尴尬了,仿佛横空一个大嘴巴子抽在了脸上,火辣辣的直发红。
帮忙?让他轻松很多?
呵呵。
众人几乎都在心里给自己丢了一句干笑。
从攀上山壁开始,越往上爬,他们越发现自己仿佛不是来帮忙的,而是敌人派来给凯文当卧底的,专拖后腿的那种。
如果不是他们,凯文现在大概已经站在山顶上了,也自然不用经历刚才那一波肉搏,尽管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依旧很轻松。
“那是什么东西?”依旧是之前那个问“爬山还是绕山”的军官第一个开了口,“它们怎么会从山顶下来,住在山上?”
凯文斟酌了一下用词,最后道:“也不是,它们住在山里面。”
“……”军官一时间没能领会到这之间的区别,毕竟平日里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