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宸:“大师你瞧如今天下大势,即便是我有灵隐寺和墨家的帮助,可与我母亲拥有的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母亲拥有的,是可以摧毁一个国家的权力和军队,而我,顶多只能是使一些旁门左道,偶尔看那些酷吏十分讨厌,便让暗卫筹划着将他们解决了,可到底是见不得光的,于整个朝廷的局势而言不过杯水车薪。
悟云看向公主。
李宸:“大师这些年来四处奔走做了许多事情,可我至今毫无建树,你可曾对我失望?”
悟云大师双手合十,“和尚只论苍生疾苦,不论个人功过。”但到底心中意难平。悟云大师曾经以为李宸费尽心思保住了李贤,又为得到墨家的情报网而奔走,后续便会有所动作,谁知从扬州回了洛阳的公主,手中握着已经不算少的资本,愣是什么动作都没有。
悟云大师与信徒谈经论道时会说出家人四大皆空,可他到底只是个假和尚,也曾经期望着跟随李宸,可得见大唐盛世。
如今朝堂风起云涌,太后处处制造祥瑞神话,显然已经不满足于如今的位置,想要等上帝座。公主身为帝国公主,先帝江山眼看就要易主,竟也无动于衷。
悟云大师嘴上不说,心中还是觉得失望。
公主似乎是明白大师的心思,笑瞥了大师一眼,说道:“大师,我母亲如今精力再好,也比我父亲年长四岁,说起来,我父亲驾崩已经四年多了。”
悟云大师听到公主的话,不由得有些汗颜。
公主的话真是在直白也没有,她的大概意思是太后如今再能折腾,也活不会太久,毕竟先帝也不算是英年早逝,而太后又年长先帝好几年,大概也不会折腾多少年。
李宸见悟云大师颇为无语的模样,笑着在棋盘上落下一个黑子,十分轻描淡写,“大师,如今不过只是开始,我们不需要做什么,只要静观其变就好了。”
真要做些什么,大概要等母亲这波动作过去之后,才好谋划。可李宸原本就没打算在母亲这锋芒正盛的时候做些什么,从母亲等上皇位到她不得不考虑接班人,大概还要好几年。
李宸眼下是不怎么想要折腾,可她不想折腾,偏偏是有事情要来找上她。宋璟在长安主持大局,忙的不可开交,公主去灵隐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用驸马陪着了。没有驸马陪同的公主在回公主府的路上,遇见了从洛阳到来长安的周兴。
周兴何许人也?
周兴与来俊臣等人闻名天下,人人都晓得他们是奸诈小人,陷害忠良,可却偏偏十分得太后的欢心。凡是经他们主审的“犯人”,从来就没有不认罪的。为何?因为周兴等人为了严刑逼供,竟发明了所谓的十大酷刑。
李宸这些小人得志的酷吏向来没有好感,母亲每次要处理见不得人的事情时,都会派这些酷吏出来。譬如当年想要试探李贤是否真疯,要杀其灭口时,派的也是酷吏丘神绩前去巴州。
真是蛇鼠一窝,这周兴到长安来是又要陷害哪个大臣?
李宸眉头微蹙,跟守在轿子外的舒晔说道:“周兴是个什么东西,我不认识,让他滚一边去。”
舒晔还没将公主的话原封不动地传过去,大概是前方的周兴已经十分不耐,他直接掀起了帘子,说道:“前方何人?朝廷命官要前去办案,竟敢阻挡?还不赶紧避让!”他一路从洛阳而来,是一身常服的打扮。
舒晔墨眉微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公主的声音从轿子里传出来,“好大的口气,我避让了你受得起吗?”
周兴小吏出身,还没被武则天重用的时候,时常被人瞧不起,就算是如今被武则天重用了,依旧是被人看不起,只是他为人卑鄙奸诈,手段狠辣,一般人都不敢招惹他。他最受不得旁人用这么轻蔑的口气与他说话,此时一听李宸的话,火冒三丈。
舒晔对自家公主的性子知之甚详,此刻最好的选择是当个合格的背景。
周兴:“呵,你可知我是何人?”
李宸帘子也不掀,在轿子里头坐得十分自由散漫,说出来的话噎死人不偿命:“听说你叫周兴,可我适才也说了,周兴是个什么东西我不认识。”
周兴憋着一口气,咬牙说道:“……我乃尚书左丞,得了兵部尚书信件,怀疑长安城中匿有昔日扬州叛乱的余孽,特来查清此事。耽误了此事,你便是罪魁祸首。”
长安此时地震过后不久,两道旁百废待兴,还有不少去领朝廷发放粮食的百姓走动。而且其中有许多人,虽然不识得周兴此人,看却是听说过他的,一听到周兴,便将其恨得咬牙切齿的。此时见到有人与周兴正面对上,心中既为对方的胆量喝彩,又忍不住为她捏了一把汗。
谁知此时轿中的人越发地胆大包天,冷笑一声:“兵部尚书武三思怀疑长安有叛乱余孽这等大事不上报朝廷,竟然擅自传令给你,他有何居心?”
周兴一听对方的语气,直觉不对。
李宸近来生活十分平静,原本觉得没什么,可如今见到周兴,顿时觉得近来日子太乏味儿了,好不容易有个不怕死的撞上来,感觉人都变得精神抖擞。
公主依然是坐在轿内,语气十分笃定地说道:“武三思身为兵部尚书,做事情不可能这么没分寸,你好大的胆子,不止冒充朝廷命官,还要诬陷朝廷命官!”
从来都是诬陷别人的周兴被人不分青红皂白诬陷了一顿,差点没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