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芩是在第二日临近中午的时候回来的
这会儿,傅遥刚听宁安公主派来的司礼嬷嬷,讲了一上午的及笄礼仪,正斜倚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傅遥隐约听见屋外有动静,便起身来到窗前查看,正望见苏芩进了院子。
隔着窗纱,倒也看不真切什么,但傅遥却清楚的听见,苏芩似乎是咳嗽了两声。
这也难怪,大冷天的冒着风雪赶远路进山,不冻坏了才怪。
傅遥寻思着,便命紫珠给苏芩送碗热姜汤过去,生怕人会染上风寒。
紫珠依照吩咐,把姜汤给苏芩送去了。
回来复命的时候,手上却多了一样东西。
“姑娘,这是苏姑娘叫奴婢转交给姑娘的。”
“什么?”
“回姑娘,苏姑娘说,这是她打水月庵,诚心为您求来的平安符。”紫珠说着,将东西小心奉上。
傅遥接过那枚平安符,心中着实意外。
她原以为那日,她任由苏芩跪在地上哭,直到人哭晕了被架出去,也不作理会。
傅遥只当苏芩会因此恨上她。
没成想苏芩去庵里上一趟香,竟然还会想着为她求道平安符回来。
傅遥捏着那枚平安符,不免有些唏嘘惆怅。
她心里难过,难过她与苏芩不但没当成好姐妹,还险些成了仇人。
尽管眼下,苏芩有意向她示好,但傅遥却丝毫觉不出感动。
把人的心伤透了以后,再来弥补又有什么用。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但正因为人不是草木,既能有情,若要绝情起来,也是彻底决绝的。
……
午后,傅遥正独自坐在书案前描画,就见楚莘进了屋。
“主子,您昨儿吩咐奴婢查的事,已经有眉目了。”
傅遥闻言,立刻放下手中的笔,“那吃里扒外的东西是谁?”
“回姑娘,是紫萍。”
“紫萍?就是那个才满十二,负责咱们桐芳苑洒扫的小丫鬟?”
“是,就是她。”
傅遥闻言,沉吟了片刻才问:“可知她为何甘愿被姚秋露驱使?”
“回姑娘,据紫萍自个交代,说有一回表姑娘来桐芳苑找姑娘说话,表姑娘走的时候,夜已深,是她去掌灯送的客。在送表姑娘回绿绮轩的路上,表姑娘赏给她一只金镯子,叫她日后若能从姑娘这儿探听到什么消息,一定要立刻报到绿绮轩去。”
闻言,傅遥不禁面露鄙夷,“姚秋露倒是深悉收买人心之道,专捡我这儿年纪最小的下手。金镯子?她倒是出手阔绰。”
“姑娘,奴婢仔细瞧过。表姑娘收买紫萍的那只手镯,压根就不是纯金镯子,而是鎏金的,不值什么钱。”
“这个姚秋露啊。”傅遥边摇头,边忍不住叹了口气,“既要人家替她命,又舍不得钱财。若这样的人都能成事,那便真是老天无眼了。”
“姑娘说得是。敢问姑娘,预备如何处置紫萍?”
得此一问,傅遥颇为谨慎的思量了一会儿,才与楚莘说:“紫萍收人贿赂,背主忘恩,出与我,按理来说,应该重罚。但紫萍年纪轻,才刚满十二,涉世未深,是受姚秋露蛊惑,才犯下这错事,即便要罚,也要从轻发落。”
“姑娘的意思是?”
“楚莘你知道我的,我用人向来都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紫萍虽然是年少无知,才会被姚秋露利用,可她若不贪图钱财,也就不会上这个当。所以这个紫萍,我是不会再留在身边了,你便将她送去园丁裴师傅那儿,叫她学着打理花草吧。”
“奴婢明白,这就去安排。”
傅遥点头,“这事儿不急,楚莘你先来帮我看看,我这个绣样画的好不好。”
楚莘闻言,赶紧凑上前,“姑娘画的是什么?瞧着像凤凰,却又不大像。”
“这个呀,是重明鸟。”
“重明鸟?那是什么鸟?”楚莘问。
傅遥笑笑,指着她画好的重明鸟说,“楚莘,你仔细看看这鸟的眼睛。”
楚莘闻言,赶紧依着傅遥的话,仔细瞧了瞧画上鸟的眼睛。
“姑娘,这鸟每只眼里有两颗眼珠。”
“不错,正因这鸟每只眼中含有两颗眼珠,所以才得名重明。”傅遥解释说。
“姑娘既然要绣这只鸟,送给太子爷,可见这重明鸟一定是寓意极好的。”
傅遥点点头,“这重明鸟是传说中的神鸟,是五德之禽,可驱邪保人安康。传说舜王就是重明鸟托生的呢。”
“舜王,这个奴婢知道。”话听到这里,楚莘也免不了有些兴奋,“姑娘,您怎么忽然就想到,要用这重明鸟做绣样了?”
“也不是突然想到的,是因为我方才午睡时做了个梦,梦见一只浑身雪白,银光闪闪的重明鸟落在我眼前。”
“姑娘这梦做的吉利,梦见神鸟,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福气。”
傅遥闻言,却摆了摆手,“哪是我福气好,都说日有所思,夜有说梦。大约是我临睡前看了一会儿《拾遗录》,那里头专门讲些奇闻逸事和妖魔精怪,所以我才会做了那样的梦。不过,这梦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傅遥说着,将她画好的重明鸟绣样擎起来,看了又看,怎么看怎么觉得满意。
“姑娘画的这绣样既别致又大气,太子爷一定会喜欢。”
有了楚莘这句话,傅遥的底气更足。
但愿太子爷真的会喜欢。
如此,也不辜负了她的一片真心。
……
李芝兰在丹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