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一刻,由于阳光的斜射,袁洪眯缝着眼看向渐渐接近的敌人军阵,不同于面对溃军或是叛军,这一回没有人挡在前面,唯一能倚仗的只有脚下的城墙。手上的大弓被他不由自主地紧紧握住,心中升起一股沸腾的热血。
君子六义,在同门诸师兄弟中,射术一向是他为之自豪的,十数年间的苦练,即使称不上百步穿扬,但是“箭无虚发”四字还是当得起的。因此当得知自己被授予守城重任之时,袁洪想得更多的是对建功立业的期待。
敌人的军阵已经接近了护城河,前排军士脸上的表情都可以看得很清楚,那是一种无喜无悲的冷静,袁洪知道这就是所谓的百战老兵。这种表情,就算是在刚刚调来的一千多原东门禁军脸上也不多见。
空中飞起层层的矢石,敌阵后传出悠长的号角,蒙着生牛皮的挡车被推上来,弓弩手大步上前,站在车后,开始将箭雨散向城头。随后,扛着长梯的步卒从阵中分出,冒着城上的攒射向护城河边前进,敌阵中余下的步卒执刀举盾,静等着冲击的时刻到来。
精准而密集的石弹几乎在一瞬间就将布幔打散,随后更为猛烈的轰击直扑城头,敌台上的一架双梢投石器被一颗石弹打得四分五裂,女墙也被打得砖石横飞,巨大的撞击使得整段城墙都显得摇摇晃晃,好像随时会坍塌一般。
袁洪一个趔趄几乎仆倒在地,扶着墙砖站起身,他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城墙怕是要失守。只是当他四下打量了一番,却发现守军们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在老兵的带领下奋力还击,才稍稍心定。
“好小子,准头不错,对,就是这样子射。”老兵都头点燃一颗火油弹,朝着城下密集的人群扔去,将一名准备把云梯搭上城头的敌军烧得鬼哭狼嚎,那架云梯也斜着倒了下去,弯腰从身旁的木箱中又拿起一颗,正准备点着,就看见边上的年轻乡兵一箭射倒了城下一个大呼小叫的军官。
老都头又扔出一火油弹,甩着高高的弧线一路掉进了羊马墙后,将鞑子的几名弓弩手烧成了火人。正为自己的准头自豪不已想找人吹嘘一下时,突然发现边上的乡兵没了人影,转头一看,年轻的乡兵已经仰面倒在了地上,额头上插着一支弩箭。
“娘的!”老都头恨恨地骂了一句,伸手将乡兵的双眼合上,抓起他手中的黑漆弓,怒吼着朝城下射去,没过一会,城外金鼓声响起来,城下的敌军突然潮水般退了回去,军阵中大旗摇动,另一支在一旁候命的敌军千人队冲了上来。
趁着这难得的间隙,袁洪赶紧布置城防,匆匆忙忙补充了损失的人员,连尸首都没来得及往下送,敌人的下一lún_gōng击就到来了。这次攻击更加迅速,大队的步卒踩着前面留下的长梯,直接就渡过了护城河,再一跃翻过羊马墙,转眼之间就来到了城下。
敌人密集的石弹几乎直到步卒接近了城墙才堪堪停下,连返弹回来会砸到自己人都不管,伴随着隆隆的鼓声,疯狂的敌军开始蚁附登城。袁洪心知到了关键时刻,顾不得暴露的危险,起身大呼,守军们纷纷从女墙后站起,将擂石滚木火油泼洒下去。
“哲赫,下一次进攻,你们便跟着去吧,长生天会保佑你们的,胜利只会属于草原的雄鹰!”阿刺罕看着前面的战事,与他预计的十分吻合,两lún_gōng击下来,不论是人员物资还是士气,守军都将受到很大削弱,此时再派上这些勇士做重重一击,一定会收到奇效。
哲赫领着手下朝他施了一礼,朝前方走去,阿刺罕在马上弯下身子回了一礼,这些人都是伯颜所属部落的亲信武士,今日若是攻城不下而他们又损伤过甚,阿刺罕都无法向他交待。
“呲!”得一声弦响,一支羽箭从袁洪的大弓中飞出,将一个刚刚踏上城墙立足还未稳的敌人撞了下去,城头上已经开始了短兵相接,还好有一千多老卒的加入,才没有让敌人轻易地站住脚。
袁洪不再惜力,箭矢连珠般的射出,专门对准那些看似凶悍的敌人,在他和一些神箭手的支援下,敌军死伤惨重,一个又一个的身影惨叫着掉下城头。可后面源源不断的步卒却踩着同伴的尸体拼命上前,双方一时都红了眼,整个北门杀声震天。
老都头架开一把长刀,一脚蹬过去,将一个步卒仰面踢飞掉下城头,转身想去拿火油弹,不料却抓了个空。他干脆双手抬起木箱,照着云梯上的一个敌人就砸了下去,木箱在那人的头上变得七零八碎,敌人发出一声惨嚎,滚下了云梯。
不光是火油弹,就连箭矢都快要用光了,袁洪见状,朝后面吼了一声,城内的乡兵抬着东西就往城上跑,将一箱箱的弹矢送到各处。得到补充的守军士气大振,终于将敌军的气焰压了下去。
敌阵后的金鼓声再度响起来,城外余下的敌军都开始往后退去,这一次能退回去的步卒明显要比前次少很多。袁洪知道,接下来的进攻肯定马上就会到来,而且会更加地猛烈,他有些犹豫了,不知道是不是要打开怀中的对讲机。
在一个新的千人队后面,几十名蒙古武士的身形显得十分突出,哲赫更是如铁塔一般,高大的身躯上套了两层铁甲,带着护鼻的头盔只露出了眼睛和少量的面容,左手的大盾在他手上如玩具一般,右手上则是一根铁棒上用粗铁链子栓着的一个带刺铁球。
城上退下来的人从两边走过去,每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