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清漪这才放心地收回镊子,洛神戴上手套,让师清漪往她身后退,随后将手伸进匣子里去,轻轻摆弄了片刻,匣底那块垫板终于被成功地拆卸了下来。
垫板翻过来的那一面果然是布局精巧的机关卡扣,还有无数细小的轨道脉络,环环相扣,与底下的夜光石板相连,洛神手下轻动,又拆了夜光石上卡着的几处机关,将那块夜光石也取了出来,就见匣子最底部中间那部分被人挖出了一条长方形口子,里面卡着一叠像是绢质的东西。
看到这一叠绢的色泽和纹理,师清漪的心咯噔了一下。
难道……
洛神倒是平静地取出了这叠绢。为了塞进这长方形口子,它曾被折叠了很多下,洛神把它放在桌上,缓缓将它打开,平铺着抚平。
随着这张绢的内容全貌显露出来,师清漪也终于验证了她甫一看到这叠绢时的猜想。
这是一张地图。
而且是和尹青那个宝塔模型里找到的那张复刻版地图几乎一模一样的。
图案,标注,颜色纹理,全部吻合,上面那个特地用不同颜色标注的代表五溪苗蛮的图标看上去也是那么的明显。绢的复刻比较难,尹青可能是当时复刻的时候失败了,所以严谨刻板如她也只好退而求其次,无奈用纸质的来代替,但是纸张上还原了绢的颜色和纹理等其它特质,尽量追求一致,这点尹青还是能够做到的。
从眼前这份绢的模样和摸上去的手感来判断,它显然不是什么廉价的复刻版。
它很古老了,但是并未有任何腐朽的迹象,用手摸上去有一种绢特有的柔软。
“……是原件。”师清漪有些惊讶:“有两份相同的地图。”
她抬起眸看着洛神:“等等,一份地图藏进九重宝塔里,还一份相同的地图藏进龙玉匣底,藏它们的会是同一个人么?还是不同的人?”
古时候没有复印机等方便复制的工具,如果要制作两份一模一样的地图的话,必须徒手比照着一份来绘制另一份,所以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即使制图者想要将两份地图画得一样,实际上也是不可能一模一样的,必然会有些微差别。
师清漪翻出手机里之前那张复刻版地图的照片,对比之后的确是发现了一些细微的不同,比如有些地方笔触粗细有所差别,只是并不明显,这都是人工画图时可能出现的合理误差。
不管是同一个人,还是不同的人,都有可能出现这种误差,毕竟都是对着一张图来绘制另外一张图。甚至如果是不同的人话,若那个人在比照画图时更加有意识地接近原地图,还有可能会出现误差比同一个人画的图要小的情况,比如很多仿古画的赝品画师画的图几乎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接近程度。
师清漪现在脑海里涌出一大堆假设,她喜欢枚举出各种潜在的可能,再一一分析,分析中有不合理的就会摈弃,这样可以考虑更为全面,避免遗漏了什么而走入死胡同。
她说:“还有年代。我们之前推断过,画这张地图的主角甲至少也是战国以前的,如果是同一个人画的,那毋庸置疑是一个时间,都在战国前。如果是不同的人,那这个人和地图原画者是同一个时期的么?还是这人晚一些时候得到了那张战国前的地图,再仿着制作了一张相同的?比如可能晚几天,几月,几年,十几年,几十年等等之类的。即使晚了,毕竟都属于古早时期的,光从这个地图来判断年代不会那么精确,我们只能知道其中一张确定是战国前绘制的原始地图,但不能确定到底是哪一张。”
洛神沉吟片刻,才道:“仿画不难,但若是年代隔得远了,要找几乎一般模样的绢却是十分困难的,尤其是战国前的绢很是珍惜,价格昂贵,寻常人很难得到,同一批次的绢帛分外稀缺。倘若当真是有一人仿了战国前那人的地图,他可以拿到同批次的绢,时间亦会间隔很近,很有可能也是战国前。自然了,倘若都是出自一人之手,那便更适宜推测了。”
师清漪拿起地图放在眼前端详,道:“如果都是一个人画的那就好了,我也更倾向于相信是同一个人所为,这样他的目的会更有指向性,比如因为一些原因,他就是需要两份地图。如果是不同的人,我就很难判断到那个仿画地图的人想做什么,是出于好心想帮原本的制图者备份保留,以免地图里的线索在历史颠簸中被断掉,还是出于坏心想混淆视线,仿造了一份假地图来误导他人?教授手上那份地图指示了凤凰,而且还成功指引她去了神之海,可想她手上那份地图一定是真的。”
她说着,又搓揉了一下那份绢帛,似乎是在观察它的厚度,她看了片刻,突然明白了什么,笑着说:“如果要分辨这份地图到底也是不是真的,我看还得去一趟墨砚斋。如果它也是真的,和教授手上那张原件一样,那么那个仿图的人用假图混淆视听的假设就不成立,那就更能证明做这两份地图的是同一个人的推测了。”
洛神道:“你总是思虑过全。那我来问你,倘若是原本那位制图者绘制完成后,突然病故,再由他的子女或亲戚好友接替他的遗愿,仿制了另一幅相同的地图,如此时间相近,绢帛也可获取到同一批,地图亦是真的,但是他们确实是不同的人的。”
师清漪忍不住跺了下脚:“你又绕我。这本质上和同一个人画的有什么区别?”
洛神似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