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时钟一分一秒尽责地走着,一直到天光大亮,范无双的手机在六点半的时候闹钟响起来,她从睡梦中醒过来,有一个瞬间怔忪,然后一秒钟过后,就利索地从床上爬起来。
在她收拾完东西走出房门的时候,陆北正好也从房间里出来,两个人眼神相触之后,纷纷转开了脸,他们两个人甚至在一桌上吃早饭的时候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沉默和尴尬如影随形,就像是从未离开过一样。
酒店早餐自助,这个点吃饭的人不是很多,餐厅里除了杯碟碗筷的声音外几乎安静得很,陆北只喝了一碗白粥,慢条斯理地擦过嘴之后就坐在那里捏着眉心。
他神色很差,有浓重的黑眼圈,范无双很快也吃完了早餐,陆北便率先站了起来,退房的时候,范无双结掉了自己的房费,陆北嘴角扯了扯,脸色很冷,但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上车的时候,他“砰”的一声关掉了车门,范无双被留在了车外,陆北哼了一声:“既然这么有骨气,自己打车去。”
他心里有脾气,终于要发出来。陆北开着车扬长而去之后,范无双打了辆的士就到了公安局。
大部分的警察都上班了,陆北和范无双两个人同时找到了负责拐卖案的队长,警方已经查明姜姓大妈目前就在老家山村里面,他们准备今天就直接杀向怒江泸水县。
“我跟你们一起去!”范无双立刻就表态。
她心里有种感觉,她是真的慢慢的,靠近了深深了。
警方办案不好带着家属,范无双于是就说:“我们自己跟过去,您帮帮忙,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陆北在场,周锐声替他打点过,警方竟是同意了。陆北本来以为范无双会低头,毕竟他们俩只有一部车,况且到泸水县路上也要开六个小时。
他坐在驾驶座上,正等着范无双主动来求饶的时候,没想到这个女人站在门口打了个电话,就坐在了台阶上好像在等什么一样。
陆北的太阳穴突突的疼,昨夜场景依旧清晰徘徊在眼前,他脑子里还没想清楚了,手却已经先一步动作了,他按了按喇叭,甚至身子都倾斜过去,将副驾驶的门打开了。
可是范无双在看了他一眼之后,竟然没有站起来,她依旧坐在那里。
陆北低低耻笑了自己一声,然后他从后视镜里看到一辆雪佛兰开了过来,范无双站起来,递给了对方一些钱然后接过了钥匙。
真是有骨气啊!陆北关上门,发动了引擎,“嗡”一声就开了出去。
后视镜里,范无双的身影越来越远,陆北嘴角扯了一丝笑容。
六个小时的车程,他们只在中途的休息站吃了点东西补充体力,开到泸水县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多了,他们又一路从县城过去,从盘山公路一路过去,开到真正村落外的时候,车子已经进不去了。
张队长带了四个人,他们一辆车过来,都是便衣,而陆北和范无双每人一辆车,他们在村外一下子就停了三辆车,在平常几乎与世隔绝穷苦的山村几乎是天大的新闻。
他们一行人在落地那一刻,村子里就传开了,很多人从家里走了出来,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而范无双作为一行人中唯一的女性,几乎受到了注目礼。
村长出来了,张队长跟他用的是昆明话打听姜大妈的时候,范无双看到这村长明显看了他们好几眼。
“哪个姜?”
“姜莲英。她儿子在昆明打工,人出事了,我们来通知家属的。”
“出啥事?姜莲英儿子很多年没听过了。”
“工伤,断了条腿。”
“噢,这样。”村长又看了他们几眼,想了半天才说道:“我带你们去吧。”
在他们对话过程中,范无双明显感受到了不对劲儿,看得出来这里的人都听这个村长的。在村长说话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敢插话。而张队长他们一开始并没有表明目的,甚至他们到了当地说好来接应的警方也没有人来。
这里面有猫腻,范无双感觉到了,陆北更加不必说了,他突然间转到了范无双的后边,没说什么,只是沉默地站在她身后,他人高,这样子,从某个角度看,就像是他将她抱在了怀里一样。
村长领着人在前面出发了,身后跟了一群村民,年纪看上去都是四十岁朝上,村长时不时地用着他们当地民族的方言跟旁边的人说话,一群人哈哈哈的笑着。
这山村可谓是真正的穷乡僻壤,目之所及,几乎没有几家用钻头砌的房子,大多都是写木房,屋旁边对着杂草,人跟牛羊混住。
这姜莲英的住所竟也没什么差别,一幢破破烂烂的木房子,旁边圈养了一些鸡鸭,到了院子外,就听到了姜莲英在院子里吐痰的声音。
“莲英!有人找!你儿子出事了!”村长大喊一声。
这姜莲英慢慢悠悠地从院子里出来,矮胖的身材,黝黑的皮肤,她抬头的那一个瞬间,范无双看一眼她的脸,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吊眉斜眼,额角有一块很大的胎记。姜莲英有一点愣住了:“我儿子?贵生?”
“是,你儿子叫李贵生是吧?在昆明第一制鞋厂打工。”
“我那儿子我都十年没见了,你们什么事?”
张队长笑了笑:“进屋谈吧,是大事情。”
姜莲英将信将疑,但是人到了家门口骗她可能性又太低,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件,她就将人领进了门。
可是当她那破木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