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快要凌晨四点钟了,这会儿天边都快泛起了鱼肚白,黑夜已经翻过了篇,晨曦微现,很快就会天光大亮,新的一天终于来了。
陆北几乎一夜未睡,应酬的时候喝了不少酒,坐在盛家的客厅里参茶端在手里,倒是清醒了不少,他抬起头看见范无双站在二楼的房门前。
他就在楼底下,一切都是那么清晰和深刻,似乎连范无双额角微微的薄汗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她轻轻用衣袖擦了擦脸,脸上竟然没有什么疲累的神情,她站在盛从肃的面前,细细柔柔的声音慢慢交代着医嘱。
盛从肃听得很认真,甚至拿着纸笔在写写记记。
范无双交代完,终于舒出一口气,然后下楼来,看见陆北倒是有些惊讶:“你怎么还在这里?”
陆北搁下了手里的杯盏,笑起来的时候眉眼之间竟然有了些皱纹,他一头的白发,范无双看得真是心惊肉跳。
他也是病人啊!范无双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在旁人家里,她有些拘谨,陆北倒是很快就站了起来,对着她说:“好了吧,咱们回家吧。”
“嗯。”范无双点点头。
两个人是在盛从肃的道谢声中告辞的,他们两个人出来的时候,天边已经些微透着点白了。从盛从肃家里出来,还要经过一条天然的小湖,正巧是坐落在2号别墅的旁边,这会儿湖面冒着些微的白汽。
陆北和范无双两个人静静地走在湖边小路上,晨曦微露之间的风吹在他们身上。陆北向范无双交代:“事情很顺利。”
“嗯。”
“你不必担心。霍爵、周锐声、薄慎这三个人点头答应,苏沁只会消失在娱乐圈。你和深深,没有任何人可以打扰到。”
“好。”
他喝酒到深夜,脸色苍白,回来后又等她到整晚不睡。而他刚才提到的那三个人,哪一个是好相与的人物?要让这三个人同时答应一件事情,恐怕要交易很多东西。
晨间的风还有些冷意,吹到脸上,范无双却双颊发烫,她心中有些慌,猛然间又有些难受。
很多时候,明明知道再无可能,可还是会心痛,就连呼吸的时候甚至还会带着刺痛。疼痛是最深刻的记忆,范无双想,或许她这辈子也忘不了了。
她不说话,陆北以为她还担心,慢慢地,就伸出了自己的手牵住了走在旁边的范无双。
他的手带着些凉意,可是十指修长,掌心宽大,恰好将她的手包在了掌心里。
范无双在一瞬间的时候有些挣扎,但是最后却妥协了,她任由陆北牢牢地抓着自己的手。
手指相触,心与心的距离隔着一桩往事。岁月宁静地就像是从来没有痛恨过,天边渐渐白起来了,甚至朝霞都要露脸了。
陆北不知不觉慢慢呼出一口气,他语气轻松了不少:“在美国医院实习了多久?”
范无双就在他的身侧,语气轻缓,随着他开的话头,就像是回到了很久之前,她微微笑了笑:“也有好几年了。现在手生了,估计连外科结都打不好了,以前上学时候,连给深深打毛衣都会打外科结,那时候陆时还说我魔怔了一样。”
她学医,付出的心血毋庸置疑。
陆北想了想:“你要是想回医院,深深可以交给我,投资部的事情我在家也可以做。”
范无双却是摇了摇头:“算了吧。”
陆北还想说些什么,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家门口,范无双摆摆手先一步打开了门:“快五点了,还能眯一会儿,我先睡了。”
陆北看着她的背影,愣了一下。她整个人好像又缩了回去,就像是乌龟一样,刚刚冒出了头,遇到点什么东西,就又立刻缩了回去。
她其实应该还是喜欢做医生的,带着坚毅和勇气去做好一个医生。陆北没有说话,范无双关上了客卧,他只好在主卧里躺下来了。
范无双却再也没有睡着,陆北的话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她耳边萦绕。她的行医执照还在,回医院重新坐门诊、查房、做手术,只要她想,陆北不是不能办。
但是呢,范无双想,还是不要了。她现在已经不喝酒了,甚至滴酒不沾,手也没有抖过。但是她决定还是不要做医生了。
她学医、行医一共十年,这十年就像是一场梦一样。她热血已经洒过了,勇气卓绝到最后放手,这一路,小心翼翼不敢踏错,但是现实一环扣一环,一次医闹几乎成为一生的阴影,她终究还是胆小的人啊。
早上七点钟的时候,范无双是被深深叫醒的,小孩子早起的时候精力无限,深深在别墅的这些天也养的胖了些,虽然还是瘦,但是跟以前那种干瘦到底是不同了。
好像,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当天早上,陆北又早早出门,范无双照例负责送陆深去学校。在八点多她送完孩子之后,罗伯特教授的电话过来,这个有礼貌的教授在电话里跟他预约时间。
“十点钟,酒店会议室见。”
离十点钟还剩一个小时,路上堵车,开到那里也差不多时间了。范无双估算一下边调转了车头直接往酒店方向开。
这一路上,她没有看手机,也没有打开电台,所以她没有看见或者听见任何的娱乐新闻。所以,她没有看到,当天的爆炸新闻。
九点半,在大多数人刚刚到达公司开始一天工作的时候,苏沁接受了网络平台的采访,直播了一个惨烈的故事。
从九点半到十点钟,这短短的半个小时,微博